23、宫外孕和男小三上位
脂粉葫芦2024-03-01 09:484,902

  临近年关,腊月二十九,小区门口的店铺基本都打烊了。

  入夜,幺妹扦脚的灯箱在一排漆黑的门市房里格外显眼。

  小徒弟送走了最后一组客人,站在洗手台边刷泡脚用的大木桶,水流声很大,他扯嗓子跟外面喊道,师父,今晚我就回家了,大年初五再来。

  方春玲在柜台按计算器,低头说晓得喽,给你爸妈拜个早年。

  “师父,你不回老家?”小徒弟走过来,扯了张纸巾擦手。

  “这店里每天都要交房租水电。一天不开门就赔一天。”方春玲说,老家没啥亲戚了,我和儿子就留S市过年。

  小徒弟兜上帽子,拎着电动车头盔推门而出。门上感应的机器说了声欢迎光临。

  方春玲还在算账,玻璃门又被推开,随着一声机械女声说欢迎光临。

  “忘了东西?”

  没人回答。

  方春玲抬头,很意外看到那个人。

  老邱躲闪着她眼神,迟疑又坚定地问,“打烊了么?”

  她绕出来,在人面前站定,拔高声音,“你怎么来了?”

  “来修脚。”

  不打笑脸人,来了就是客。何况方春玲是开门做生意的。她没办法,只能去给老邱去接洗脚水。

  老邱坐在足疗沙发椅上挺直了腰杆,就好像这沙发在他屁股四周长了刺一样,将他困在一小个地方动弹不了。他拘谨着等着。

  方春玲费力端着木盆过来,老邱蹭地起身要去接,我来我来。

  方春玲忙活着不做声,把修脚小刀和润滑乳拿到手边,蹲下去捞起老邱的脚。

  “不不不。”老邱触电般缩回脚。

  “你不是修脚?”

  女人阴着脸,老邱却对着那双发脾气的眼睛笑了。他露出烟黄的牙,说我自己来。

  慢慢解开鞋带,再换另一只脚。老邱扶着腰顿了一会,才把两只鞋都脱了。黑色袜子被大脚趾顶破,他尴尬地蜷起脚趾,抬起腿赶紧把袜子扯下。

  一双脚跟干裂骨结嶙峋的脚泡进水里。

  方春玲踢了个凳子到他对面,拿来条白色毛巾,“坐过来,先按肩。”

  “就……不按了吧……”

  老邱双脚互相搓着,腼腆看着方春玲傻笑。

  方春玲暗骂一声蹲下来要给他洗脚,老邱猛地弯腰按住她手。

  手搭上她小臂,他又觉不妥缩回来,连忙解释道,“不,我不是故意的。也不用你帮我洗脚了。我自己擦。”方春玲将白毛巾扔他身上。

  擦干了脚,老邱说,也不修脚了。方春玲说什么都不干你真来这耍流氓了?老邱急得说不清楚,不,我……我给你钱。

  “谁要你钱?!”

  “那剪个趾甲就行。”老邱勉为其难将脚搭在对面椅子上。

  女人粗糙却又温暖的手握住他的脚,老邱心里某个褶皱的地方一下舒展开了。

  像一团旧报纸晒在阳光下。

  摸了摸五个指甲,修脚刀找准方向一点点斜着刻下去。老邱看方春玲专心地捏着他的脚干活,浑身的不自在一点点散去,随着她修理下来的指甲一起脱离身体。

  他的心脏落回肚子里,身体放松靠在沙发上,却像是结束了一次长跑,心咚咚地跳。

  “是我问兰小姐要了你店里的地址。我今年五十六岁,父母老了,哥哥也走了,我身体健康,没有大毛病,平时就是烟瘾大,偶尔喝点小酒。来S市十年了,是个木匠,修家具的。我从来没结过婚,无儿无女,到老了想找个人做个伴。不用她干活,家里家外的活我都会干。”

  “忙了一天回来,自己做饭吃饭,屋里只有电视声,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年岁大了也不喜欢看电视了,无聊就刷刷手机。有时候睡着了半夜醒来,手机还在枕头边上响,睡不着就接着看短视频。一天一天就这么过去。”老邱望着给自己修脚的人,“我想和你搭伙过日子。”

  “我是什么人你都不知道,就要过日子。”方春玲修完了一只脚,拿起另一只,“我身上背着几十万外债,根本不是能好好过日子的女人。”

  “咋不能?”

  “一年到头我就忙这个店,赚点钱还债,供儿子读书。你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别找我。”

  “怎么欠下的债?”

  方春玲抬手抹了下脸颊,“俺老汉儿欠的,我和弟弟一起帮着还。”她终于看了眼老邱,是今晚自从他进了扦脚店以来正眼看的第一眼,“我死过两个男人,他们都说我克夫。”

  “我不怕。”

  “臭不要脸。”她嗔道,“你又不是。”

  结账时候,老邱说办张会员卡。方春玲不让,给我三十块钱就当辛苦费,以后你别来了。你再来我就报警,告你骚扰。

   

  从S市开车回竹晏深的老家不过二百公里车程,兰箐幽在车上做足了功课,和竹晏深反复对线,就怕待会他父母问起来说漏了。兰箐幽说大过年的你给我整紧张了,这心情就跟当年高中期末考试做物理卷纸那种心情。

  竹晏深,“物理考试什么心情?”

  “不全会,但也不是全不会。想好好写题,也不不出来什么。”她说,“我帮你是感谢你带我去老邱那办事,年后我可能还要去几趟。”没等她说完,竹晏深懂事地道,明白,包接包送,直到你拿下那单生意。

  车子拐进竹晏深父母家的小区,兰箐幽惴惴不安,你爸妈真不会发现什么端倪?多说多错,我能不说就不说。竹晏深说,答应你的,吃了午饭就放你回S市。

  电梯门刚打开,不用竹晏深指,兰箐幽就知道哪个是他家。因为那大门敞着,竹妈戴着围裙站门口迎接两人,离老远就喜笑颜开地喊,大老远过来可给孩子累坏了,快进屋。

  兰箐幽礼貌地问好,阿姨,啊,不。她回头看了眼竹晏深,后者嘴巴笑着眼睛却暗示着。她转过来,妈,过年好!

  电视里播着春晚的重播,竹爸正在布置碗筷,兰箐幽放下补品,心一横,眼一闭,嘴甜喊了声,爸,过年好。

  这一声爸一声妈比蜜糖还甜,登时就给老两口齁得迷糊,两人高兴地招呼兰箐幽洗手落座,倒是对跟在后面的儿子问也不问。

  提筷前,竹妈先拿出个红包递过来,“还没给改口费你就叫爸妈,这孩子真实在。”

  信封挺厚,兰箐幽目测里面至少五位数打底,她侧首看竹晏深。他说妈给的你就拿着。她顺了眉眼低下头双手伸出。

  “谢谢妈。”

  “这孩子,真客气。”竹妈说,快尝尝看,今天菜合不合口味。

  兰箐幽放眼望去,没有下筷子的地方。竹晏深家是地地道道江浙人,喜清淡,喜甜。竹妈虽然准备了满桌子菜,但是和她饮食习惯都不对路。来了S市这么多年,也没改变她的胃口。

  她给自己盛了碗老鸭笋干汤,喝了一口,像美食节目里的主持人那样,放下碗,夸张地瞪大眼睛,长长嗯了声,“太好吃了!”

  竹晏深小小松了口气,这才跟着拿起碗夹菜。

  “幽幽呀,你哪里人啊?”

  得,这么快就开始了。

  兰箐幽说,H省人。

  竹妈意外,呦,东北人。那你可算是远嫁,父母舍得么。

  “我们家户口本上就剩我一人了。”

  察觉和谐的气氛一时凝固,兰箐幽抬头,看二老一脸惋惜可怜看她。她赶紧摆手澄清,“我爸妈离婚了,都各自有了家庭。所以户口本上就我自己。”

  二老吓得这才喘出一口气。

  什么时候认识的呀,什么时候领证的,婚礼什么时候办,准备去哪蜜月。

  兰箐幽流利地背起小抄,一见钟情,过了元旦就领证了。不打算办婚礼,也不蜜月,一切从简。

  她对着表情明显垮下来的竹妈笑,“结婚是两人的事,不弄那些花里胡哨的。日子自己过着舒服就行,又不是给别人看的。”

  “彩礼车房三金这些都不重要,我跟竹晏深感情好比什么都重要。”

  兰箐幽面不红心不跳说得头头是道,竹晏深坐在旁边倒是红了脖颈子。

  虽然都知道是假的,这小姑娘叭叭的也太能说。他差点当真。

  “感情这么好,那什么时候让妈抱孙子呀?”竹妈放下筷子,比划着怀里抱着婴儿的姿势,男宝女宝都行,妈就想抱着个小宝宝。

  超纲了。

  俩人没准备这题。

  竹晏深和兰箐幽面面相觑。

  竹爸解围道,过几年二人世界蛮好,要孩子这事顺其自然。竹妈立刻竹筒倒竹子般反驳,都三十岁了,再拖几年就高龄产妇了。到时候给孩子开家长会老师都分不清是孩子爸爸还是爷爷。

  竹晏深咳嗽了声。

  竹妈冲他道,你要是真孝顺我,就快点让我抱孙子。你们只管生,什么都别操心,生了孩子我带,你们忙你们的去。

  “妈,不是说只要我结婚你就不念叨我了么?”

  一句话点燃导火索,竹妈火力全开,“我念叨你我还有错了?你结婚生孩子为谁?我像个老妈子似的伺候你们爷俩,一辈子忙里忙外,到头来都嫌弃我唠叨!养儿一百常忧九九,我跟你简直有操不完的心。”竹妈越说越气,解下围裙扔一边,拿起手边黄酒瓷瓶给自己倒酒。

  “不怨竹晏深,是我不想生。”

  倒酒的手一顿,瓷瓶架在杯子沿上。竹妈看兰箐幽,女人好日子就这么几年,年纪越大生孩子越费劲。

  “我不能生。”

  “???”

  “宫外孕大出血休克,为了抢救切除了一侧卵巢。医生说几乎没有怀孕可能了。”

  竹妈呆了。手里酒瓶怎么放回桌上的都不知道。

  电视里洋溢着一片喜气洋洋,头戴小龙装饰毛球帽子的小朋友们欢天喜地在台上跳舞,背景乐一片欣欣向荣祥和美好。

  竹晏深刚要说话,竹妈杀了个回马枪,让他措手不及,“你知道这事么?”

  “知……知道。”

  “我虽然催你结婚,但是……你也不能……”竹妈愤恨地自顾自喝酒。

  “这事也怪我。”兰箐幽道,竹晏深早就跟我提结婚了,但我离婚官司打得有点久。

  竹晏深在桌下踹踹兰箐幽,差不多得了。

  竹妈去拧竹晏深耳朵,你给人家当小三?

  “妈!”竹晏深也被激怒,他妈真是一点面子不给他留,还当他小孩子,当着人面就动手。

  “他当小三也是被我逼的。”兰箐幽不紧不慢又给自己盛了碗汤,“是我主动追得他。”她瞥了眼脸色发青的男人,火上浇油,“竹老师木头一样,哪里会追人。可我就是喜欢。”

  “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竹妈也不演了,不满全写脸上。

  “给前夫的儿子开家长会,看了竹老师就挪不开眼了。”兰箐幽越说越离谱,有点得意,吃了最后一口饭,点着头夸赞,“妈,您手艺真赞!”

  面对儿媳妇朝自己比的大拇指,竹妈要气晕过去。

  “竹晏深跟我说了。”她望着男人,又看看一脸苦大仇深的中年妇女,“只要他结婚了,就了了您一块心病。你看,他没花一分钱就领了个贴心的儿媳妇儿回家,您应该高兴才是。”兰箐幽从竹妈手旁拿过酒给自己倒满,“敬您一杯,就当改口茶了。”

  竹妈不动弹,兰箐幽双手举着酒杯虚虚一敬,一仰脖喝下。

  一顿年饭吃得比黄连还苦,竹妈心里不是滋味,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去厨房忙活。一直隐身的竹爸押了口酒慢悠悠道,婚姻如饮水冷暖自知,只要一切都是你自己选的,我就不反对。

  “你妈更年期,情绪不稳定,我回头劝劝她。”他跟儿子儿媳说,吃饭,别往心里去,大过年的,第一次见面爸开心着呢。

  竹妈扬声喊了句老竹,竹爸乖乖小跑进厨房。

  玻璃滑门一关,竹妈指着老公鼻子就开始,合着好人全被你当了,你唱红脸我成了白脸!这女人什么来路,啊?儿子一问一个不吭声,我帮着问问最后成坏人了。你不帮我还去拆台,这家里家外的事哪个能让我放心。

  竹爸嘀咕道,也没让你管那么多。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老没良心,我提前几天就准备今天饭菜,大早上开车出去买鱼和青菜,一上午在厨房闻着油烟,你们一句谢都没有,还嫌我管得多。

  又来了。别混为一谈,知道你辛苦,但儿子的事和你没关系。

  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怎么就没关系!

  玻璃门外,兰箐幽和竹晏深坐在满桌菜肴旁,看着竹爸竹妈像演哑剧似地互相指责。听不清声音,但见竹妈涨红了脸拧着竹爸胳膊,竹爸懒洋洋应付几句。

  “见笑了。”竹晏深说,“但你也有点太过了。”

  “将所有希望都扼杀在摇篮里。我要不这么说,岂不是三天两头要配合你在爸妈面前演戏,我演到什么时候?”兰箐幽起身,“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每逢年月节后面红娘生意就好。这是多少被父母催婚催得不耐烦的人决定用自己的一辈子做赌注,堵上父母那张嘴。”

  “你别对我妈有偏见。”

  “我确实有偏见,而这种罔顾儿女幸福的催婚也是一种偏见。用偏见对抗偏见,没毛病。而且先埋下伏笔,等我们离婚时候也顺理成章。”

  听到离婚二字,竹晏深顿觉烦闷。他从衣架上拿下外套,看厨房里还在掰扯的两人,把玻璃门推开个小缝。

  父母吵架的声音戛然而止,竹妈回过头看他。竹晏深解释道,她要开会,急事,我先送她去高铁站。

  兰箐幽一听赶紧拿起手机扣耳边,一边瞅着竹妈用嘴型说抱歉,一边点头嗯嗯嗯,好的,知道了,今晚加班赶出方案。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兰箐幽说你回去吧,我自己打车去高铁站,再回S市。竹晏深跟他后面一直不说话,兰箐幽又说,还有警长陪我呢,我难得一个人清净几天。

  “你也看到了,我父母的婚姻这个样子,我对结婚这件事就很反感。”竹晏深道,“你问我为什么不结婚,这就是我的答案。”

  兰箐幽一副了然的表情,眨眨眼睛去碰他胳膊,行了,你快上去吧。

  看着那个背影像团蓬松的云朵往小区门口走,竹晏深立在原地好一会,喊她,诶!

  她跑过来,对了,差点忘了。她从兜里翻出竹妈刚才塞给她的红包,“还你。”

  竹晏深没立刻接,“你刚说的是真的么,宫外孕什么的。”

  兰箐幽哑然失笑,“真的假的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她把红包扔在他怀里,“初八还要去一趟老邱那,别放我鸽子,拜。”

  人走远了,竹晏深才撑开红色信封口往里瞄,一沓毛爷爷外加一张银行卡。

   

  

继续阅读:24、都是S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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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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