瘪犊子了。
江明脑中轰隆一声
“你朋友很有眼力见儿。”许航嘲讽哼笑，“准备跑吧。”
江明是想替楚辞说话的，但楚辞这虎劲儿真是让他憋不出半个字。
他只好闷着头，悻悻重复着许航最后两个字：“跑吧。”
与此同时，那些混混也都齐齐看向车棚。个个怒目圆睁，如同看到了猎物的犬。
“他妈的！小崽子在那边！！”其中一人蓦地大吼。
楚辞惊得一哆嗦，唰唰唰，那帮人举着铁管就从他身边交臂而过。
江明抓着许航就朝自己的山地车跑。
“从这边直走右拐有条小道，那里平时不通人，今天正好修路，这帮人不是这片儿的，估摸着不知道，我们可以从那边直接离开，然后上大道，再往右……”
江明一口气将刚才自己规划的路线说出。
慌乱中，又努力镇定地快速翻兜掏出车钥匙，弯身开锁。
“别担心，我车技很稳，待会儿你坐后面，抓着——”
话没说完，一道影子突然遮住了江明。
“坐好，抓紧。”淡淡的声音自上落下。
江明愣了下，一抬头。许航竟先一步在了车座上。
“诶，不是……”
江明有点蒙，是想和许航强调下这是自己的车来着。
奈何连这几个字都还没说出，链条响起，许航突然弯身，车子竟然跑起来了！
江明本能追了两步：“唉，车！坐好啥坐好，我还没上！”
可许航哪里还听得到，快得就像被风吹走，愈行愈远。
江明彻底怔住。
这还是他有生以来，头回目送自己的山地车离开。
青涩的少年脸忍不住抽动两下，再回头看那群人也就离他已经没有几步了。
“该死的！”江明愤愤低语，目光快速一转，锁在他最后的生路上。
即：楚辞推出来的那辆二八铁驴！
江明看准，立刻发挥了他短跑的所有技巧，带着这帮人一通乱跑，绕了好几圈，终于声东击西来到了楚辞的身边，开口就是一句：“楚辞！把车借我！和我一起走！”
楚辞顿步眨眼，一头雾水。
“啥，你要我车干啥？”
江明直接扯过了楚辞的车，蹬上就吼：“现在你回去也来不及了，快上来！麻利儿的！”
楚辞被吼得迷迷瞪瞪，下意识回头瞧了眼。
举着钢管的小混混粉墨登场。
楚辞大惊失色：“这、这是咋回事？让你做个值周生，你这是惹着啥了？许航呢？”
楚辞慌乱地想上后座，可偏偏今天后座上绑了东西。
现卸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哀嚎一声，直接拉了江明一下，腾出空位窜到了前横梁上。
“走走走！”楚辞大喊，眼睛全盯在后面的人群上，反客为主，“来了，他们来了！快！”
江明也没想到楚辞窝在了自己前面，他满脸嫌弃，又没法子解决。
“啊，操！”撂下这句后，江明果断蹬起脚蹬子，朝前面冲去！
生锈的二八铁驴仿佛在抗议的真驴。
发出了嗞钮的嘶吼，在晃晃悠悠中，驼着两个人前进。
而带轮子的终归要比两条腿的快了些，两人很快就拉开了与其他人的距离。
“站住！他妈的给我站住！”
这帮人追得面红耳赤，半黑半黄的头发，被风捎得几近掀飞。
江明亦是把吃奶的劲儿也用在了脚下。
谁知刚一转角，就遇到了一排红灯。
江明与楚辞同时低咒，但也在这同时，早一步消失的身影再度出现在眼帘。
许航！
江明顿时鼓起青筋，本来有点疲乏的小腿一下就找回了力气。
他猛然加速，顶风朝着前面那人而去，边跑边喊：“许航，你大爷的！”
许航正单腿支地安静等灯，闻声回头，冰冷冷的眉眼悄然动了下。
稍后又朝自己的后座瞧了眼，见是衣服外套一角直直挂在后座上。
眉角再次动了动。
然而在这张脸上显不出半分歉意，只是淡漠地回了一句：“我以为你在车上。对不起了。”
话算不上失礼，但江明莫名鼓出一肚子火。
奈何连珠炮式的话还未吐出，嘀嘀两声打算了他们平和的交谈。
只见那群小混混开着一辆白色的小面包朝自己这边冲来。
边跑还边吆喝，像是一场追赶羊群的游戏。
江明和许航的脸同时黑了半分。
楚辞虽立刻插嘴打算他们的争吵：“现在不是人民内部斗争的时候，你们俩先消停消停。”顿顿，慌忙又拍了江明两下，“明儿，绿灯、绿灯了！”
江明收回目光，愤愤撇了下嘴：“你不熟悉这边的路，跟着我进小巷！”
说完憋住气，用力踩下脚蹬子，左右晃悠地去挤出人群。
这次许航倒没反驳，当机立断跟上了江明。
三人一溜烟地钻入了小巷。
追来的那辆小面包被卡在后面，里面的人见开车追不上，只好骂骂咧咧地从里面下来，被迫又回到了用自己的两条腿追的境地。
两拨人一逃一追，弄得整条巷都喧闹起来。
然而对方却比江明想象得更为缠人，几番下来，对方还在身后咋咋呼呼。
反倒是自己这边的楚辞累得呼哧带喘。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得有人正面挡上一挡。
“你们先走！”江明和许航异口同声。
说话的两人都讶异地看向彼此，他们又想到一块儿了。
两人就像读懂了各自眼神中的意思，接着默契抄起了地上能捡到的东西，分别站了两边。
楚辞傻了眼：“你们这是要干啥，不会来硬的吧？匹夫之勇逞不得啊！”
江明半点没退缩：“别管我，你先回去！帮我向老师请个假就好！”顿顿，“对了，先别报警，也别和我妈打小报告！”
楚辞无语凝噎：“江明！双拳难敌四手！你再好好想想！”他说着威胁的话，退着往回走。
两人仿佛就进行一场悲戚的生离死别。
许航像在看戏，嗤笑着跟随劝说：“你还是走吧，反正不缺你一个。”
江明在车棚时就被许航藐视了，这会儿再提，怒上心头。
转头甩了句重话：“要走一起走！再说这种囫囵话先给你一杵子！”
许航被吼了个措手不及，随即哼笑一声，把全部想说的话挥入手上的棍子里！
砰的一下，穿过小巷的第一人当即哀嚎一声倒在地上。
“能动手，不叭叭。”许航说道。
江明失笑，做好准备，糊走下一个进来的人。
谁知气势刚起，一只破盆先砸了过来！
只见楚辞举着一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面拣出来的扫把，慌张地加入。
就像在给自己壮胆一样，每每举起，还大喊一声：“大河向、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生死、生死之交一碗酒，说走咱就走哇、你、你你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江明差点笑岔气，心下却很动容。
楚辞这个文里文气的人，其实比谁都讲义气，而这也是他与他当了这么多年兄弟的原因。
许航也在看楚辞，不晓得是自言自语，还是对江明说了一句：“你们关系可真好。”
他的眼神淡淡的，像是湖面，中间却划过一丝短暂的憧憬。
言罢，对方突然同时涌入好几个人，逐个击破的策略失效。
周遭瞬时混乱起来，三个少年不得已分别面对这帮混混。
混混们也没想到这三个人会负隅顽抗，而且还挺能打。
被揍在地上的人错愕间，索性拿起钢管嚎叫着一通乱舞！自己人闪避不及。
江明很想机会卷飞这个神经病，可一抬眼，发现不知何时许航脸上添了一柱血。
大抵是钢管挥来挥去时，躲过了管身，却被尖头划伤。
许航有些恍惚，指尖碰碰额头，看向上面沾的血。
许航的脸色登时阴沉下来，趁着对方再次攻击前，转手就打了过去。
看许航避过了对方攻击，江明提起的心这才放下些许，但很快江明就察觉到了不对。
只见许航的身体里仿佛多了某种特别的血性，拳头比之前狠了许多，眼神也比之前更加锐利。在将对方撂倒后，许航非但没有收手，反而又挥了一拳，再接一拳。
拳拳砸在鼻子上！
看对方有些迷糊，暂时没法回击，许航不假思索地再次抬高拳头。
狞起表情，朝着对方的脑袋就要砸去。
再打要出人命了！
“许航!”江明突然大喝，“够了!!”
蓦地。许航悬住了拳头。
他就像是忽然清醒的梦中者，有一瞬的发愣。
低头看向自己手底下的那个混混。
那人一脸惊恐，吓得快要哭出来。
许航的眼神并没太大变化，随即又看向不远处的江明。
江明也正在和另一个人对峙，但是全眼都在看这边。
他几乎不敢呼吸，一双大眼全都盯在许航手上。激烈朝许航摇头。
见状，许航悄然叹了声气，终于放软了拳头。
可没等身下人松气，许航的又一拳头落了下来，再次打在了对方的鼻梁骨上。
避开要开，但打得不轻。
对方终于绷不住哀嚎出声。
这一嗷嚎，马上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自己家兄弟被砸在地上鲜血直流，几人登时火气冲头！
一个手上纹着青龙图的男人头一个反应。
“妈了个巴子的！今天我要你这羊羔子死！！”
其他人似乎以这人马首是瞻，不管什么江明楚辞，抄起地上钢管就抄许航来了！
不过混混里也有带着顾忌来的，立刻拦住龙纹身。
“阿龙，吓唬吓唬差不多行了！别动真家伙！猎哥说了最近得低调点儿，要让猎哥知道咱们哥儿几个私自出来，得削断咱的腿……”
“滚犊子！！别和我提猎哥！”
龙纹身完全听不进去，推开自己人就朝许航来。
许航也不怕，当着他们的面儿又给了下面人一拳，直接将他的神智送去九霄云外。
接着起身，打算孤身一人起来和这帮人硬刚。
江明见状，立刻拎起两块板砖。
“以多欺少算啥玩意儿，没吊的犊子！”
他大吼，学着刚才那人一通乱挥，惊得两拨人不得已都后退了几步。
趁着这个机会，江明大声撂下一个“走”字，抓起许航和楚辞往反方向跑！
许航和楚辞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现这猝不及防的一跑真的拉开了距离后，也转守为攻主动跟着江明向前快跑。
三人一路朝着前方狂奔，不敢回头，不敢停步。
狂风迎面吹向三个少年，掀起了他们的头发，表情也被吹得扭曲狰狞。
渐渐地，身后脚步声变得零星，逐渐消失。
他们不再惊恐，变得痛快得意。
于是他们开始肆意地笑，大声地喊。
仿佛在那一刻，他们变得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