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
江明立刻收心,速速将照相机护在怀里。
又跨越,又加速,把自己运动训练队的本事全都发挥了出来。
可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有不少是中途跑出,不论距离还是体力都有极大的优势。
最前面一人抬起右臂,五指眼看就快擒住江明的肩。
一个大灯猛地晃来!
紧跟着第二束、第三束光也打了过来。
整个铁皮房区域霎时灯火通明!
这些光仿佛化身为无形枪炮,转眼便刺退了江明肩上的五指。
江明也下意识地抬臂遮眼。
这时二八铁驴铁的清脆铃声忽从光源处窜出!
这声如同援军的摇旗呐喊,江明立时眉开眼笑。
他猛地放下手,果然看到了楚辞的身影。
他逆着大灯,单腿支在车旁的,兴奋地朝江明挥手。
同一时间,数名民警从车中钻出,他们越过楚辞,又穿过江明,反追后面那些人。
“他妈的,这帮小崽子是有备而来!快跑!”
扔下这句话,一众追兵扭头就朝相反方向跑去。
几分钟后,不少人便被制服在地上,再也没了刚才的气焰。
江明和楚辞看着狼狈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幸好及时赶上了……你可不知道这一路我跟踪的有多辛苦。”楚辞吓得满脸苍白。
“怕什么,邪不压正!”江明得意说道。
两人对视,忽而默契伸手击了个掌,一同展开笑颜。
可是两个小时后,江明就笑不出来了。
黑漆漆的夜里,只剩下了一束亮光。
这束光来自一辆方头的黑色桑塔纳,车灯很亮,衬得公安局分局的门面格外肃杀。
咣咣的开门关门声接连响起。
一个头发略略稀疏,身着白色短袖衬衫,灰色西裤的男人从上走下。不知是不是来时太急,裤脚没太收拾好,坠在下面,显得有些邋遢。男人的脸色也很不好,涨得就像马上要爆开的红色气球。
跟着男人下来的还有一个女人。年约四十左右,生着漂亮的鹅蛋脸,是个五官精致的美人。女人一路小跑跟着男人,系带黑跟鞋发出哒哒哒哒的清脆声响。缠在头发上的几个塑料发卷也随着步伐一通乱晃。
她的脸色和男人一样差,但神色又和男人不太一样,中间混着点忧心。她时不时就会朝男人那里看上一眼,似乎很怕男人盛怒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但幸好男人是个体面人,不管下车时有多恼火,当他走到分局门口的时候,脸上都挂起了生意人特有的低姿态笑容,直朝送人出来的民警躬身低头。
“接到您这边的电话我们一分钟也没敢耽误!希望没让同志们等太久!哦,对!还没报家门,鄙姓姓江,叫江维栋。维护的维,栋梁的栋。这是我爱人王美珍。我们是这小子的家长。”
说话间,目光移向了站在民警旁边的江明,因怕控制不住卷人的情绪,立马将目光移了回来,继续说道。
“我家这死小子一向不知天高地厚,这回又闯了大祸,给各位民警同志们添麻烦了。”
他说着,快速瞥了王美珍一眼。
王美珍就像早说好了一般,默契地从身后掏出了一个红色塑料袋。
里面支支棱棱,塞了好几条万宝路香烟。
江维栋接过手,双手递向面前民警。
民警右手将塑料袋按回,无声回绝,左手则轻轻将旁边江明往前推了两步。
“你们儿子,简直了,自己一个人带着相机去闯了盗版光盘团伙,还真弄了个证据确凿。心是好的,可是匹夫之勇不值得赞扬,但凡我们晚去一步,后果不堪设想。已经批评教育过了,也写了检讨。”
他哭笑不得看向旁边江明,“小兄弟,你可得记着,电影是电影,现实没那么幸运。真想抓坏人,长大考警校,光明正大地抓。”
“妥了,刘哥。”江明自来熟地应了一声。
这一句近乎气得江维栋差点晕过去,生怕惹得对面不高兴。
幸好这位刘警官并没在意,反而真的像大哥似的,从后把江明推回父母身边。
然后对江维栋夫妇说,“行了,跟我去办个手续,人领回家吧。”
闻言,江维栋夫妇脸上大喜,连连感谢。
看刘警官转身,江维栋也立刻跟着去办手续了。
约莫到了十一点左右,事情终于办妥。
江维栋刚一出大门,脸上的笑容就被夜风吹得一干二净。
他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往车处走。
王美珍想让儿子坐在前面好在路上和江维栋认认错。
江明却一眼就看透了王美珍的心思,压根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走到最前,先一步钻入后座。
谁知算盘打得很好,坐进来才发现后边还挤着一个人。
那是个约莫十四岁的女孩,生着面团一样圆圆的脸盘。头发高束在后,皮筋处缠着一只彩色大头花。即便在夜里也十分抢眼,除此之外,女孩身上穿着的一条蓝色减肥裤也颇有特点。
这是近来在年轻女孩中十分流行的装扮,据说只要套上这塑料袋一样不透气的东西,就可以在短时间内减上好几斤,还可以修炼出一副令人羡慕的长条美腿。
江明一向觉得这东西半点用也没有,也就只有面前这个人,也就是自己的亲妹妹江百花才会对它深信不疑,三更半夜竟还穿着不放。
兄妹俩一向相爱相杀,江明虽然感动于亲妹妹的深夜相迎,可也不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调侃机会。边往车里坐着,边说道:“大夏天的还套着这个塑料袋,江百花你还真不怕生了痱子。”
江百花本来已经等得睡眼惺忪,闻言一下子支棱起来:“江百花这名字难听死了,大名不会叫啊!还有生了痱子也怪你!我可是大半夜的被妈从被窝里拉出来,说是怕你挨熊,非要让我来跟前儿送送温暖。”
说到这里,江百花终于收了怒意,狡黠一笑,将靠在车门上的肩膀朝江明凑近了点。
“咋的,江明哥哥,需不需要老妹儿我的安慰?”
“滚犊子,你那裤子在往上冒蒸汽了,热死了,离我远点!”
江明说着嫌弃的话,却嗤笑着一掌拍在了江百花的宽大额头上。
啪的一声,响亮得就像敲锣。
这声恰好被同时进车的江维栋和王美珍听见。
江维栋一向富养女儿穷养儿,再加上还憋着一肚子火,这会儿全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