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和未成年人永远都是受害者,粗壮的男人单单站在那里就是罪犯……多么理所当然,多么正确,多么合乎逻辑。”
她咀嚼着这句话,上上下下来回按着翻页键。
想着,大概是说,看事务不要看表象,那些看似理所当然的事情背后,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情况。难道是想告诉她……母亲脾性大变的背后可能另有原因?
苏可仔细回想了下,早时的母亲,虽然也是个急脾气,但是在她亲生父亲江维栋的呵护下,完全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偶尔斥责父亲几句,也大多带着娇嗔,仿佛风吹一下就倒。而且在过往的十几年里,她母亲的生活也十分平顺,姥姥姥爷也是白头偕老,并不存在什么家庭原生伤痕。这也是她这么多年里,将母亲的变化归结在“江明离世”这件事上的原因。
但是再往后推算下,那会儿母亲确实痛不欲生,颓然到了极点,但就像她之前所想,母亲是个要强的人,再是痛苦,也不愿向他人表露出来。在她考上大学的那天,母亲不也是风风光光唱了一曲《喀秋莎》吗。
那么还会因为什么?
抑或是,这期间又发生过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苏可头皮渐渐发麻,想到这么多年里,她为了赎自己的罪,一直奔波在找张豹,确实忽略了很多母亲生活上的细节。比如:母亲身体上,会不会有什么不适?
苏可立刻抓起小灵通,默默念叨了下熟记于心的号码,紧忙拨过去。
几声响动后,听筒里传来了一个低沉疲惫,但很冷静的声音:“喂?”
是继父苏汝山接的电话。
虽然苏可有所预料,但没能听见母亲的声音,还是有些失望。
不过她并不敢让苏汝山听出来,立刻双手握住话筒,先有些拘谨地问起:“爸,我,苏可……我刚到家,想看看妈情况咋样?她还好吗?之后你们都顺利到家了吗?”
“哎哟,这好闺女,没白疼!”苏汝山哈哈大笑,一如既往地爽朗,“你不用担心,你妈好着呢!刚刚折腾了一通,睡了。你要找她听吗?”他顿顿,声音小了些,“要不还是等她醒了再说吧。”
电话里传来趿拉着拖鞋的声音,似乎是去查看里屋情况,确认口中人没被吵醒。
苏可忙道:“啊,不用,爸,我是有话想单独和您聊聊。”
电话内的脚步声突然止住。苏汝山似乎有点儿意外。
不过他没急着回,接连又响起两道开门声。
大抵是进了书房后,苏汝山的声音才再次传来:“啥事儿,闺女?”
苏可在心里组织了下语言才说:“爸……我就是想问问您,妈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她有点迟疑,拖拉了会儿,“您和妈关系还好吗?我妈真的一切都好吗?”她无意识放轻了呼吸,神经有点紧绷。
对面沉默了几秒,终究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很快便听出苏可背后真正想问的问题。
“孩子,你是觉得,我没照顾好你妈吗?或者,你妈是因为我变成这样的吗?”
苏可立马慌了,但还是硬着头皮接道:“不是的,爸,我不是这个意思。但妈的情绪变化确实不太对劲,我……只是想顺着找找原因,这样才能对症下药,看看怎么让妈疏散郁结。没有特别针对什么。如果唐突了,我和您道歉,但是……我真的觉得,妈的样子有点不太寻常。您认识她那么久,您应该也能感觉到。”
电话对面传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而后,才跟出了苏汝山一声叹息。
“我每年都带你妈妈去体检,身体上并没什么大毛病。至于你问的‘关系’”苏汝山又安静的片刻,沉沉接说,“孩子,你该知道的,我和你妈,还有你……爸,我们从上学时候就认识,他们从那会儿就在处对象了,我是一路看着他们过来的,我知道他们多依赖彼此。所以我也很清楚你们家出事后,你妈到底为啥委屈嫁给了我。或许你说得有道理,问题确实在我,是我原本就配不上你妈妈,也化解不了她的痛苦。她变成这样,不排除是后悔了。”
苏汝山自嘲,“如果真是因为这个,我也只能认,但我真的在努力,孩子,这么多年了,你应该看得到的。”
苏可哑然,心中涌起一阵窒闷。
确实,不管从谁的角度来看,母亲都不是因为爱情而与继父苏汝山结婚。
母亲只是想从上一段婚姻,确切地说,是从过去的梦魇中逃离。她不想对着父亲江维栋那张与自己儿子十分相似的脸,日日以泪洗面。
所以就结果来看,母亲只是在逃亡,然后利用了苏汝山心里,酝酿多年的暗恋。
倘若时间真的能够抹平母亲心中的伤,久而久之,倒也可以促成一段佳话。
真要说起来,她这个新家庭“意外闯入者”要远比继父的罪过大得多。
是她的存在,才让母亲“逃亡”失败,也使得这个新家充满硝烟。
是她连累了这个无辜的父亲。
可是六年了,继父从来没有给过她任何脸色,还一力承担起了母亲的情绪。
她确实不该怀疑这个人对母亲的态度的。
虽然心里还有一丝莫名迷雾徘徊,但终归理智占了上风。
明明没有任何迹象却这么说话,确实很伤人,大抵她是有点病急乱投医了。
苏可懊恼地咬了下嘴唇,连忙道歉:“对不起,爸。我都是乱说的,今天脑子有点乱,您别放心上。”又怕苏汝山不相信,额外找补,“这六年爸对妈的好,我都看着呢。”
闻言,电话那头再次传来一片绵长叹息,像是无声道尽了这几年的无奈。
但很快,苏汝山的笑声又回来了:“行了,这也不是大事儿,你是个孝顺孩子,关心你妈,我是高兴的。有啥事儿不憋着,能直接问我,我更高兴,这才证明你没把我这‘后爸’当外人。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王美珍同志也是我媳妇儿不是,甭管她是闹还是哭,都有我这个丈夫照顾着。倒是你,孩子,你妈脾气一上来,总是口不择言,别太往心里去。”他顿了顿,“不过就算难过了,还有我这当爹的在,偶尔也可以来我这里哭诉哭诉。”
苏可听着,心里渐渐生了几分暖意。
半晌,认真诚恳地说了句:“谢谢您,爸。”
“你这孩子,这六年别的不说,咋天天不是道歉就是道谢,我又不是啥吃人的怪物。我是你爹。”说完,爽朗地笑出声,“行了,就别搁我这儿生分了,过几天就是你妈生日,我们不出去吃,你来家,我亲自给你和你妈做面条子!就这么说定了!”
苏可还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只轻轻应了一声:“好。”
刚想说结束语,为挂电话做准备,手机突然传来嗡嗡两声,吓了苏可一跳。
这是苏可第一次在打电话时接到信息,有点适应不来。
随意瞄了眼,来信人竟然是何肖羽。
苏汝山也听见了这个动静,以为出了啥事,忙问:“闺女咋了,刚才是什么声?”
苏可解释道:“是同事发了条短信。”顿顿,顺势结束话题,“那爸,我就不拉着您闲扯了。总之,您和妈没事儿就好,早点休息,过几天妈生日的时候再——”
苏汝山突然插了一嘴:“那个,闺女,今天走得太急了,还没来得及多问……你那个同事是本地人不?真不是你男朋友?”
“当然不是,就是杂志社签约的摄影师。”苏可觉得这误会有点大,“您别多想。”
“不是就好……”苏汝山沉吟了一会儿,“我觉得那个小伙子,帅是挺帅,但眼神不太好,是双会吃人的眼睛。你大学还没完全毕业,不了解社会,也不了解男孩子。离他远点儿,别被人骗了。”
苏可苦笑,心想自己已经被他骗了底朝天,同时也奇怪,苏汝山素来不干涉他交友,这会儿态度怎么这么强硬。
但仔细想想,楚辞在谈及何肖羽的时候,态度有过之而无不及。最后也只能归结为何肖羽这人,就是一脸坏人相。但凡当初她多个心眼儿,能提前去见见这个“网友”,说不定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被人卖了还数钱的地步。
但,这也只在她心里想了一圈,她并没打算和苏汝山多提何肖羽。
便随口应了一声,暂且打消家长疑虑:“知道了爸,我们几乎没啥私下联系。”
闻言,苏汝山这才放心,又回复了先前的爽朗。
待这通电话结束,苏可就像被抽干了全身力气,整个人跌躺在床。
悬起的心稍稍回落,也许何肖羽那句话并没太深的意思,是自己想多了,想岔了。
可即便这么安抚着自己,苏可仍觉心里存着某种不安。
就像忽视了什么不起眼,但很重要的东西。
或许应该找个机会,再多和何肖羽聊聊。
忽而想起了刚刚那条短信,苏可立马将手机举到自己面前,点开消息。
——苏编辑,刚才我接到了楚辞的消息,明天下午四点见面。你们之前有沟通过吗?
“楚辞哥要主动见何肖羽?”苏可愣了一下,指尖儿稍松,整部手机便砸在了她的脸上。
苏可一阵鼻酸,连忙从床上坐起,一边痛吟着,一边又摸回手机。
含混中以为自己看错了,由是又仔细瞧了眼。
板板正正还是那几个字。
楚辞果然要见何肖羽。
苏可不知该高兴还是担忧,正琢磨着是否要主动问楚辞一下,就被一条新信息打断。
是楚辞,内容是这样一句话——可,明天我想同你还有许航聊一下那天的事,下午四点。你家附近的咖啡馆。方便吗?
原来不是只约了何肖羽。
苏可略略松了口气,能带上自己,说明并不是去干仗的。
只是,楚辞哥前几天没再多提何肖羽的事,她还以为,楚辞不想介入那些事,也打算与何肖羽老死不相往来。这会儿突然见面,是为了什么?
苏可一面猜测着,一面简单给两边做了赴约的回复。
反正不管什么,等去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
翌日,苏可是卡着点儿到的咖啡馆。
兼职服务生领着她进门的时候,两个男人也才刚到。
今日的何肖羽只穿了一身简单的白色休闲装,微微抬着下颌,便将帽檐下的阴影衬得更深,虽然没有释放出攻击意味,但也明显没打算与谁亲近。
楚辞则是穿着一套微敞的银灰色风衣。头发被发蜡简单固定,透着一股都市精英的味道。那双看起来有些粗糙,铺着些厚茧的手悄然在桌沿上用力。似乎也在压抑着随时快要爆发的厌恶。
他们一左一右坐在包房两边,气氛沉闷且肃杀。
苏可一看这两人,就预感自己今天也好过不了,也不知道当年江明是怎么能把这两个人凑到一起。她皱起脸,拖着步子跨入房间。先向服务生要了一杯最近流行的卡布奇诺,不偏不倚地坐在了桌子的另一头,主动给这紧绷的气氛降降温。
“楚辞哥,何老师,你们来得这么早?”
苏可试图轻快一些,贡献了几句寒暄话。
等服务员送完咖啡,苏可索性切入重点。
“那楚辞哥……今天到底是什么事?”清亮的眼睛望向楚辞,“和上次的事有关吗?”
提起“上次”楚辞眼里透出一些苏可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苏可下意识坐正了身子,觉得免不了又要听唠叨了。终究上次那事儿还没收尾。
谁知安静半晌,楚辞却软下态度道:“可可,很抱歉,上次走得那么匆忙,还说了那么多不负责任的话……”他看了一眼何肖羽,似乎并不太想在他面前去解释这些,并将更多的话姑且咽下,也直奔主题,“我和你们一起调查江明的事,也包括煤气爆炸事故。”
苏可愣怔了下,记得上次从家里离开前,楚辞是坚决不支持他们调查这些事,听到何肖羽对报警持保留意见时,还差点与他大打出手。而现在,楚辞非但不阻止了,竟然还要亲自加入进来。他甚至私下里没有仔细和她聊过这些。
这和他一贯谨慎的作风背道而驰。
“可是之前楚辞哥不是不想介入?”苏可忍不住问道,“是因为入室盗窃的原因?还是上回何……许航说的什么保护我什么,如果是因为这个,其实没必要担心,我和安朵已经在找房子了,你工作还很……”
“苏可,江明也是我的兄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楚辞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打断了苏可,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灌着某种执着。
言下之意,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剥夺他想要探寻自己兄弟之死的权利,正如他也没权利阻止她。
苏可便不再言语。
楚辞见状,这才稍缓了态度,可当他看向何肖羽时,眼睛里再添了几缕凉意。
“我可以调动我自己的全部资源协助调查。家里的,工作上的,都可以。”他稍稍倾身,双臂交叠在桌上直视何肖羽,“我只需要你们和我保持信息透明,不要再像之前一样向我隐瞒。而且我也会如你所说,全权负责苏可的安全,不会让任何人伤到她。”
何肖羽迎着楚辞的视线。
他说的协助条件,当然很诱人。楚辞的家世背景都还不错,再加上律师这个行当的关系,肯定可以让事情事半功倍。但何肖羽并没马上回答他,还以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了楚辞好一会儿。
“怎么突然就想通了呢?”何肖羽拿起自己的美式咖啡,小啄一口,“江明已经去了六年,苏可也一直在这里。”
明明,想做什么,早就可以做了,何必到今时今日才突然转变。
这话显然在反驳方才他给苏可那个理由。
楚辞的脸登时沉了几分,他觉出何肖羽言语中的嘲讽,胸口翻江倒海。
可是他也很清楚今天来的目的,紧攥拳头,努力克制下所有的情绪。
“首先,还是那句话,你并不了解我。其次,确实有一个因素让我下定决心。”
他看着何肖羽的目光里,嵌入了凌厉,所谓的“因素”几乎脱口而出,但一转,他又将这分凌厉掩藏起来,看向玻璃窗外的人来人往:“那天我回去想了一下,回避这件事,并不能真的躲开危险。也该面对了。必须尽快彻底解决。”
他的眼神也变得幽远,看着人群,又仿佛在看着遥远的某处,喃喃自语,“没必要再拖了,该是了结的时候了。”
苏可听着这话,眼波微动,抬眸看了楚辞一眼。
为什么说“没必要”再拖?
之前“有必要”过吗?楚辞这六年里,也想过这件事吗?
苏可心有疑问,但这一瞬的思绪,很快就被楚辞接下来的话打断。
“我知道你们拿到了一份名单。”
这话一出,苏可立时看向楚辞,终归是有些年轻,一眼便让楚辞确认了这件事。
何肖羽倒是不大意外,反而调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调查得不错。”
楚辞立刻回击:“自然得联系点门道,不然我今天也开不了这个口。”他也冷笑一声,“而且我也不想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不相信的人。”
何肖羽也跟着冷哼一声,屋子里的气氛再次凝结不少。
不过这回楚辞很快便冷静下来,仿佛怕脏了自己眼睛一样,一转便看向苏可。
“苏可,我有方法,可以缩小调查范围,尽快找出照片上的人。”
他放平语调,眼里添了一丝恳切与小心翼翼。
苏可确因为楚辞一声不响的调查而有点点不快,但既然目的都是为了江明的事,自然也没什么可埋怨的,她先迎了楚辞的目光,虽然她对楚辞的转变仍有诸多疑惑,可是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并不会让这件事变得更糟,于是看向何肖羽,坦言自己的想法。
“何老师,我是相信楚辞哥的。”
楚辞眉眼登时软化不少。
何肖羽则是淡淡扫过苏可一眼,绷了半晌,终于轻叹声气,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叠打印纸。
指尖灵活地翻了两下,收起一张,又将其中一张推到楚辞面前。
“虽然是订制款,但是因为不是私人买断,这家店又连续出售了同样的版式给其他人,这是他们的名单,打电话会打草惊蛇,所以只能从背后调查。”
楚辞垂眸瞧了眼,统共二十五人,如果是背后调查,工作量确实不小。
得有大范围的调查网,才能短时间解决这些。
楚辞知晓,之所以给半份,是因为何肖羽也不信任他,这会儿松口,大抵有考验的成分在里面。楚辞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一切主导是眼前这个人,而自己只是后来加入的陌生人。可是眼下,也只能这么做。
楚辞顺了几口气,果断回答了句:“可以。”随后折起名单,塞入裤兜。
便在他应下的同时,何肖羽的眼睛悄然眯了一下,但是没多说,又闷头喝了口咖啡。
半晌,才继续说道:“那我们就静待你的消息了。”说着,举手,这就打算让人收盘走人,谁知指尖儿才抬一半儿,楚辞突然又补了一句。
“许航,我想再去买点什么,一起去看看?”
他盯着何肖羽的眼睛,语调不容置喙。
显然是想同何肖羽单独说些什么。
何肖羽有些意外,没急着动,先扫了眼苏可。
苏可第一反应是担忧,确实不大想在这个时候让这两人独处,但想着接下来的话,兴许不大适合自己听,便也知趣儿说道:“那就顺便再帮我点一个泡芙。”
“好。”说完,何肖羽径自起身从楚辞身边走过,朝楼下走去。
楚辞对于将苏可排挤在外多少有点歉意。
可是既然选择了合作,有些话必须得提前说,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跟了过去。
没过多久,两人就来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过道。
何肖羽先一步停下,倚靠着墙壁,等着楚辞。
里侧的阴影就像幕布,一黑一白之间,便带走了楚辞脸上一切的客情。
楚辞双眼阴鸷,脸上毫无血色,走来时带着股子凉风。
“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话是值得你我单独一说的?”何肖羽朝通风口靠了靠,从兜里掏出烟,一副满不在乎,百无聊赖的样子。
楚辞的脸色更差了,忽然两步上前,丢开他手上的烟,冷冷凝视他道:“许航,不管你究竟想做什么,我现在都可以配合你。但是相对地,我希望你可以答应我,等这件事情了结,你立刻滚出苏可的生活。不要再打扰她。”
何肖羽缓慢眯起眼睛,狭长的缝隙里,弥漫出一片寒凉:“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别给我装傻!”楚辞顶身向前,毫不掩饰自身的攻击性,咬着牙,一字一句,“我已经听安朵说过了,这六年,你假扮笔友,欺骗苏可。甚至还撩拨他的感情。”
原来是这个。
何肖羽闻言,嗤笑,弯身捡起藏了的烟:“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关于那件事,我已经和苏可解释过了。我确实用了在你们看来不太正确的方法,但我不认为我做的这些伤害到了她。我只是想用我的方法让她好过一些。”
“让她好过?”楚辞像是听了个笑话,嘴角却抽动了半下,“好,就算你说得是对的,你确实帮了苏可一些。那么你呢?扪心自问,你做这些到底因为什么?如果你只是想利用,未免线拉得太长,做得太过。如果是有愧,似乎也不至于这样,终归人不是你直接害死的不是吗?而如果是真心喜欢,可你又不曾追求过她。可如果说不喜欢,你做的事情,桩桩件件,却又在无形地让她依赖着你。”
说到这里,楚辞几乎已经走到了何肖羽的证跟前,面目几近狰狞。
“许航,你扪心自问,做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何肖羽抬开唇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又将双唇抿成一条线。
他的眼神终于暗了下来,一如深海之底,望不见尽头。
楚辞也并不真的想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回答,他自顾自地说完,后用着一种旁观又带着些许同情的目光看向何肖羽:“许航,你知道,为什么当年我……那么讨厌你?”
何肖羽没有回答。
楚辞苦笑一声:“因为我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就觉得你不正常。对,你不是个正常人,你是个怪胎。在江明拉着你当兄弟后,我更确定了这点。你其实根本不懂别人的感情,也处理不了自己的感情。不管是友情,亲情,还是爱情,你都处理不了。你只是在找一根救命稻草,然后把它拖进你的深渊,变成和你一样的人……但是,够了,真的。就当是我恳求你,江明已经没了,至少放过苏可,放过他的妹妹。”
何肖羽望着楚辞,兀自又沉默良久。
外面有客进门,风铃叮叮作响,待到声音消失之时,何肖羽却突然笑了一声。
然后,猛地!他推开楚辞,用力大到使楚辞狠狠撞在过道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