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粥被白玉堂吹至温热才送到展昭唇边,“尝尝,掌柜的派人熬了好几个时辰了。”
白玉堂执拗的要喂给展昭吃,弄得展昭哭笑不得,“玉堂,喝粥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好了。”
展昭本意是想让白玉堂歇一歇,但白玉堂明显不这么想。
他迷了眯眼,突然欺身上前,“臭猫,五爷好心好意的伺候你,你不领情就罢了,还敢嫌弃五爷?”
白玉堂不满的离展昭更近了一些,说话时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展昭的身边。面对和自己只有咫尺之遥的白玉堂,展昭的呼吸突然乱了几拍。
“玉堂,”展昭默默的往后挪了几分,万分艰难的开口,“你能不能离展某稍微远一些?”
他也是正常男人,没那么好的自制力。白玉堂若是再靠近几分,展昭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些不太好的事情。
若是让公孙策他们撞见了,以后又如何与他们共事呢?何况展昭身体尚且虚弱,恐支撑不起这么大的体力消耗。
“嗯,展大人今日可是出奇,”白玉堂笑得肆意,“以前巴不得五爷投怀送抱,今天倒学会推推拒拒了。”
话虽如此说,白玉堂还是听从展昭的话坐直了身子。他故作黯然的搅了搅碗里的粥,“那算了,展大人既然不愿意五爷在旁边,那五爷现在就走。”
白玉堂作势便要起身,展昭连忙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玉堂,你应该知道展某不是那个意思。”
“笨猫!”
白玉堂似是早就料到展昭会如此做,他得意的冲着展昭笑了笑,“刚才不是你要五爷离你远一些吗?”
“玉堂,”展昭见白玉堂站在床边死活不动,只好用力将他扯入自己怀里。
白玉堂没想到展昭突然来这么一手,慌忙护住手里的粥,人则稳稳地落入展昭的怀里。
展昭扼住白玉堂的手腕,低声道,“别闹了。”
“笨猫,五爷看你能装到何时!”白玉堂挑衅似的看着展昭,“刚才还说要我离远一点,现在你又逼五爷靠的这么近。好一个心口不一的猫儿!”
白玉堂心情大好,从展昭的怀里挣脱出来,生怕压到他的伤口。
“玉堂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展昭靠在床边,刚才这么一闹着实费了他不少力气。
白玉堂笑着舀起一勺粥,“猫儿何时见过老鼠吃亏?何况是我锦毛鼠?锱铢必较这个名号,你当五爷是白来的吗?”
“是是是,白五爷聪明绝顶,自然不会吃亏。”展昭无奈的看着小孩子心性的白玉堂。
世人皆道锦毛鼠孤僻乖张,却无人知晓其实只要好好哄一哄锦毛鼠,就可以芥蒂全消。
“喏,粥都凉了,还不快吃!”白玉堂故作严肃,逗得展昭忍俊不禁,这哪里有凶狠的样子?
展昭还是拗不过白玉堂,乖顺的喝下白玉堂递来的粥。
白玉堂松了口气,殊不知他的强颜欢笑都被展昭看在了眼里。
展昭轻轻的摇了摇头,“其实玉堂你不用这么照顾我的,虽然内力全失,但是端个碗的力气展某还是有的。”
说此话时,展昭眼中多了几分黯然,他不愿白玉堂为他如此耗心耗力。
白玉堂顿时安静下来,刚才的嬉笑玩闹有几分故意,几分真心想必都逃不过展昭的眼睛。
他早就知道展昭会发现自己身体的异常,却总是心怀侥幸,希望他发现的晚一点儿,再晚一点儿。
“玉堂,展某不想拖累你。如果这就是宿命,展某也只能受着。”
汤匙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甚是刺耳,指尖上滚落的鲜血落到了粥碗中,漾开一抹嫣红。
“玉堂!”
展昭连忙去抓白玉堂的手,那一抹红色刺得他眼眶微红。但他的手还没伸到白玉堂身前,白玉堂的手已经像被蛇咬了一般缩了回去。
他气愤的站起身,展昭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为别人着想。可就是因为他把别人看得太重,所以全然不把自己当回事儿。
“五爷不过照顾你半个月,你便觉得拖累了五爷?”
白玉堂把粥碗往旁边的桌子上狠狠的一掼,转而拽住了展昭的衣领,“那当初那三个月你为何还要顾着五爷?当初为何还要衣不解带的照顾五爷?”
白玉堂的指尖因太过用力而泛白,与鲜血的颜色愈发的形成鲜明的对比。
“照你这么说,五爷当初就该死在冲霄楼,那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事了!”
“白玉堂!你胡说什么!”
展昭攥住白玉堂的手腕,难得的朝白玉堂发了脾气。展昭呼吸急促,只觉胸口处像是堵了什么东西,让他喘不过气来。
为了天下苍生的福祉,他可以牺牲一切。但这个一切里,不包括白玉堂,也不包括他的亲人朋友兄弟。
白玉堂的一句就该死在冲霄楼,让他愤怒不已。如果当初他可以放弃白玉堂,他现在又何必舍命相救?
他最大的心愿不过就是希望白玉堂一生安好,白玉堂却字字句句都砸在他的心上。他死死地攥着白玉堂的手腕,似是将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
“我说什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白玉堂同样也是情绪激动,手腕已经被展昭攥的发麻,但他仍是不肯退让半分。“这些道理不都是展大人一字一句告诉白某的吗!”
“既然你觉得亏欠五爷,好,那五爷也不欠你的!”
白玉堂目光灼灼,掌间猛然发力将展昭震开。“五爷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五爷就先还给你!”
“你住口!”
展昭反手再次扣上白玉堂的手腕,“玉堂,我没有力气在拦你一次了。你要是在闹下去,展某就只能走在你前面了。”
他接连咳嗽了几声,手上也失了些力气。
白玉堂心里的苦楚难以言说,若是展昭还和以前一样,他断断不会情绪如此激动。
关键是他太了解展昭了,他知道展昭言出必果。他是真的怕了,怕展昭还和上一次一样。
他不想!他也不愿!
他这么做只是想让展昭知道,白玉堂就算死也绝不会离开他。
白玉堂一听展昭的咳嗽声便慌了手脚,展昭有伤在身,他实不该惹展昭动气。
他转身去扶展昭,手掌贴上展昭的后心,内力缓缓地渡入展昭的体内。展昭的脸上总算是恢复了一些血色。
展昭见白玉堂平静下来,他也放柔了语气,“玉堂,刚刚那话算是展某说错了,只是你不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冲霄楼是他们两个人的禁忌,提一次便会伤心一次。
“玉堂,你能不能在乎在乎你自己?”
“那你呢?”白玉堂虽然能安分的坐在展昭的身旁,但语气仍旧咄咄逼人。“南侠不是一诺千金吗?你当初怎么跟五爷说的?你已经食言过一次,还想有下一次?”
展昭默不作声,轻轻地把白玉堂的手拽到自己的面前,白皙的指尖上留有的鲜血分外碍眼。
展昭低头含住白玉堂的指尖,温热的触感让白玉堂一愣,指尖也随之微微颤了颤。
展昭抬起头,“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他握住白玉堂的手,“玉堂刚刚都不肯听完展某说话就发脾气。”
“你这臭猫,能说出什么好话来?”白玉堂余怒未消,还是不肯给展昭好脸色看。
“展某刚才是想告诉玉堂,如今展某已成废人,日后须得玉堂多费心。”展昭的唇角上扬了几分,“不知玉堂介不介意展某跟去陷空岛白吃白喝。”
白玉堂与他四目相对,展昭总是有这个本事化解他的一腔怒气。“笨猫,无论以后如何,你终归是要和五爷一同回去的。大嫂说临影轩都收拾妥当了,就等着你我回去了。”
“如此甚好。”展昭见白玉堂不生气了,便松开了紧握的手,顺势往后靠了靠。
白玉堂看他这一副脱力的模样心口又是一痛,“猫儿,公孙先生说还有办法恢复的,一切都还没有尘埃落定。”
他尤记那日公孙策说出展昭内力全失时众人的震惊之情。
包拯最先问道,“公孙先生,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这……”
包拯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他想说什么。
展昭年纪尚轻,正是驰骋纵横的大好年纪。何况他身负盛名,又仇家极多,若是没了这一身武功,以后又该如何?
“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公孙策此言一出,瞬间燃起了大家心中的希望,“展护卫之所以内力全失,是因为他之前身中奇毒所致。”
公孙策叹了一口气,“原本解药已经配出来了,只是展护卫没来得及服下。如今毒已经侵入了七经八脉,只有拿到真正的解药才能治好。”
公孙策配的药主要是有压制之效,要做出真正的解药,公孙策的手里还少了一味药材。
白玉堂找公孙策打听清楚后便派人回陷空岛报信,让他们帮忙寻找缺失的九玄草。
“猫儿,你相信我,一定会没事的。”
展昭揉了揉他的头发,“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你没事比什么都好。”
两个人十指交握,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时光静好,有此一人相伴余生已经足矣。
一阵叩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五爷,包大人和公孙先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