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开封府破案不力,致使官盐被盗,凶手仍逍遥法外。开封府尹包拯难辞其咎,今削职为民,漳州一案由刑部接管。钦此。”
宣旨的公公念完圣旨,开封府里所有的人都沉默了。白玉堂的手已经握上了画影,差点就要起身动手杀了那个公公。
“玉堂,不要冲动。”展昭死死的拉住白玉堂手,强硬的制止了他的行动。“你想让包大人背上抗旨不遵的罪名吗?”
“那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昏君冤枉包大人?漳州一案刚有眉目,那个狗皇帝就想过河拆桥?”
白玉堂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当初让包拯来漳州查案子的是他,现在撤了包拯官职的也是他。“狗皇帝,他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他来查啊!”
“玉堂,小声些。别给大人找麻烦。”此次展昭没有阻止白玉堂痛斥,他心里何尝不是一样的愤怒?只是他比白玉堂更懂得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他不能冲动,不能逞一时之快而害了包拯和开封府的其他人。
“臣包拯,领旨谢恩。”
一贯沉稳有力的声音回响在庭院中,包拯的开口让开封府众人安静下来。他们已经习惯了一切听从包拯的吩咐,如果包拯接旨,他们就算在不平又能如何?
公孙策担心的看了一眼面前跪得笔挺的包拯,见他起身便连忙伸手去扶了一把,“大人。”
“我没事。”包拯拍了拍公孙策的手,示意他不可在公公面前失言。包拯压低了声音道,“束竹放心,这些许小事压不垮我的。”
公孙策点了点头,径自挡在怒气冲冲的白玉堂面前。“展护卫,白少侠,不可造次。”
“公孙先生!包大人他一心为民,如此好官却被罢免,足见这皇帝的昏庸无能!”白玉堂怒不可遏,掌心里已经握出几道指痕。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公孙策叹了一口气,“这便是君臣之道,非你我所能扭转,白少侠就暂且忍耐一下。”
其实就这么归隐了,未免也不失为一种好选择。只是公孙策心里明白,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愿景罢了。包拯绝不会放弃这个案子。
无论是为官还是为民,包拯的一生无非就是忠君爱民四个字。逃不掉的宿命决定了他不能像个普通人一样过一世安稳日子。
宣旨的公公毕恭毕敬的把圣旨交给包拯,“包大人,这次你先委屈一下吧。这次以赵尚书为首的一帮大臣拼命死谏,皇上出此下策也是迫于无奈呀。”
“公公叫我包拯就好,如今包拯已为庶民,公公不必如此客气。”
“哎,不不不。”公公冲包拯行了个大礼,“包大人包青天之名,老奴也有所耳闻。不论包大人是否在朝为官,您在百姓心中都是包青天啊!”
包拯笑着摇摇头,“包拯不过是做了自己的分内之事,青天一名实不敢当。此次未能及时破案,实属包拯之过。”
“包大人也无需介怀,开封府都破不了的案子,刑部就更破不了了。包大人,老奴先告退了,包大人保重。”
宣旨的公公带着一群随从离开别苑,偌大的别苑瞬间冷清下来。众人皆是担心的看着包拯,“大人,你没事吧?”
“没事,虽然我已经被贬为庶民,但你们仍是开封府的人。此案务必追查到底,不可松懈!”
“是!”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他们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马汉的死,丁兆慧的死,犹如利刃一般插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伤口提醒着他们,血债未偿,他们的使命尚未结束。
公孙策迅速调整好状态,“如今大人被削职为民,这别苑想必我们是呆不下去了。白少侠,不知悦来客栈可否方便?”
白玉堂点点头,“当然。大哥曾经吩咐过,凡是有用到我们五鼠的地方尽管开口,五鼠万死不辞。”
众人一同安排以后的事宜时,包拯却独自一个人走到树下。他的脑海里迅速回忆起公公所言。
“以赵尚书为首的一帮大臣拼命死谏,皇上出此下策也是迫于无奈呀。”
赵尚书,赵书。
包拯突然知道自己在怀疑什么了,案件交由刑部审理,而刑部的长官正是极力弹劾他的赵书。
包拯凭直觉感觉到,他的对手可能已经坐不住了。他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这个赵书也许就是他们一直在找寻的人。
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白玉堂气得只想摔门而去。公孙策所言不假,果然世态炎凉,宣旨的人前脚刚走,催促他们搬出去的人后脚就来了。
若非展昭一再阻拦,白玉堂定不会让他们完好无损的回去。
他躺在床上,左手从腰侧摸出那个平安结。三枚铜钱已经被磨得发亮,虽然样式普普通通,可是白玉堂一见了它心中便会欢喜几分。
想起展昭平日里木讷不懂情趣,却特意跑去人家姑娘那边编平安结给他,白玉堂心里的不快一扫而光。
“笨猫,怎么还不回来?”
展昭被包拯叫去已经许久,白玉堂也懒得去找。他索性下床招呼掌柜的搬了几坛好酒上来,馥郁的酒香弥漫在屋内。
“笨猫,这回可怪不得五爷不给你留了。”
酒坛刚刚举至唇边,窗户却猛然被人打开。白玉堂转头去看,却见展昭半坐在窗边。衣袂被风吹的扬起,发丝拂过脸庞,端的是君子如玉,清逸风雅。
“玉堂,有酒喝也不想着我,未免太过小气了些。”展昭浅笑着,走窗户对他来说比走门更快一些,所以他就直接从窗户跳进来了。
白玉堂随手扔了一坛酒给展昭,“明明是你自己回来晚了,再说了,五爷的酒凭什么给你这只臭猫留着?”
“你的不就是展某的?”展昭朝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坛,“今夜月色甚好,玉堂,我们换个地方喝。”
一蓝一白两道身影跃上悦来客栈的屋顶,在这里几乎能将漳州城的一切尽收眼底。“猫儿,我们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喝过酒了?”
“大概很久了。”
展昭已经记不清了,貌似他们离开开封府后就再未像今夜一般大胆过。“玉堂,今夜你我不醉不归如何?”
白玉堂仰头喝了一口,酒香蔓延在舌尖上。白玉堂侧身盯着展昭看,“猫儿,你今天不大对劲啊。往日五爷叫你喝你都不喝,今日怎么如此主动?”
“往日是往日,今日是今日。”展昭挪到白玉堂的身旁,眸中带有一丝笑意,“良辰美景奈何天,展某岂敢辜负?”
“猫儿今天倒像是开了窍。”白玉堂眉眼弯弯,细细的打量着展昭,突然用力扯住了他的袖口。白玉堂欺身上前,迫使展昭不得不一只手撑着来维持两个人的平衡。
“猫儿。”
白玉堂半眯着眼唤了一声,展昭寒意顿起,面上也不免紧张了几分。“怎么了?”
孰料白玉堂变脸比翻书还快,上一秒还严肃的白玉堂,下一秒便笑盈盈地扯着他的衣服,“这身衣服,你喜欢?”
展昭今日所穿正是白玉堂找人给他做的那一套。之前他一次也没穿过,今晚不知为何却突然换上了。
织锦云纹给展昭添了些许贵气,更衬得他面如冠玉,身姿修长。
展昭听见白玉堂的话后松了口气,他抓住白玉堂的手,“喜欢,喜欢的要命。”
“喜欢就好。”白玉堂从他身上爬了下来,一仰头一坛酒悉数入喉。他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看了过来,手中攥紧了平安结,“这个,五爷也很喜欢。”
两个人聊得性起,身边的酒坛子越来越多,不过这酒大多数都是白玉堂喝的。也正是因为如此,白玉堂先于展昭喝醉,窝在展昭的怀里打起了瞌睡。
“玉堂,玉堂?”
展昭低声轻唤怀中的人,白玉堂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浑然不觉。展昭看了一眼手中尚满的酒坛,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月色清朗,展昭把白玉堂抱回屋内。细心的替白玉堂盖好被子以后,展昭的神色忽然凝重起来。
“玉堂,你就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
圣旨到来的同时,赵书也已经来到了漳州。如果一切真如包拯所猜测的那样,那这个赵书将是个不亚于襄阳王的对手。
上一次,白玉堂为他涉险几乎丧命,这一次他又如何舍得?
展昭俯身在白玉堂额上落下浅浅的一吻,唇角微微上扬了几分,“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