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翻了个白眼，也不反驳，轻轻打开门。水月无四下看了看，确认无人在旁窥伺，这才钻了进来，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裙，行礼道：“两位陛下，阁主大人。”
“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昊天低声问道。
对外，昊天宣告自己因为荷华的突然离世伤心欲绝，已经闭关修养。整个九重天也因此外松内紧，到处都是巡视的天兵天将，甚至昊天还将杨戬从瑶池暂时调了回来，全权负责九重天的防卫情况。而水月无和霓裳，虽然要负责帮昊天传递消息，是他的耳目喉舌，可也是他目前重点保护的对象。可想而知，若是自己座下的仙君全都被人给害了，他这个天帝陛下的脸也就丢光了。
故而除非事态紧急，昊天是不允许水月无独自跑来找他的。
至少也要带足的可靠的护卫，才能离开她的长生殿。
“陛下，确实是出事了。”水月无神色凝重，“碧落殿的两位上仙，凝华阁的值守上仙，还有宁安殿的三位金仙，刚刚被人发现了尸身，全部都是，暴毙。”
暴毙，就是荷华突然离世的对外托词。昊天听到这两个字，眼前一黑，身形摇晃了几下，差点没一头栽在地上。
舒窈刚刚讥讽昊天定的暗号不够吉利，就听到了这样的噩耗，此时就连无晴都觉得脊背发凉，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水月无用了这两个字，就证明，这六个人的死法，都与荷华如出一辙！
“叫杨戬来见朕！”昊天火冒三丈，怒火攻心，几乎是咬碎银牙吐出这六个字的。
“陛下回灵霄殿么？”水月无低声问道。
昊天靠在书架上，双手紧紧的抓着书架，轻轻的摇了摇头：“告诉他，朕在这里等他，你亲自去带他过来。”
“是，月无这就去安排。”水月无躬身行礼，就要离开，却被昊天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手腕。
“陛下……还有吩咐？”水月无一怔。
“月无，你……一定要小心。朕不能失去你……失去你们了。”
水月无怔然的点了点头：“陛下放心，月无一定会小心的。”说着，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转身离开了。
“突然有这么多人同时遇难，想来那人还在九重天，陛下为何不下令围捕呢？”无晴问道。
昊天却摇了摇头：“九重天如今防守严密，这些人尚且不能保全性命，若是杨戬此时冲动，亲自率人去寻找捉拿此人，万一他也遇险，我要如何向妹妹交代。”
无晴叹了口气，昊天并不是毫无感情的木头，是个有血有肉的仙人。虽然他囚禁亲妹妹，与杨戬之间的关系也一直不佳，甚至阎罗现在还对当年昊天城之事耿耿于怀，可背地里，尤其是面对自己这些外人的时候，昊天从不吝惜展现自己对亲情的珍视与看重。
天帝陛下的苦心或许旁人不懂，或许他的亲人们也不会懂，但至少他心底的那份柔软，足以让人感慨。
见无晴有些出神，昊天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了？可是想到了什么？”
无晴莞尔，摇了摇头：“没有。”
昊天却有些失望，正要再说什么，不够吉利的敲门声再度传来，昊天亲自打开门，水月无与杨戬闪身进来。
“陛下，”杨戬抱拳行礼，抬头看见舒窈和无晴，十分意外。
他在魔界大举围困昆山的时候见过舒窈几次，在瑶池盛宴上也见过无晴的容貌。如今见两人在此，心下顿时有些不安稳。若不是昊天好好的站在这里，他几乎就要以为是两人联手劫持天帝了。
即便是这样，杨戬的配剑也随着主人心神的波动，自动出鞘，露出耀眼的锋芒。
“戬儿，”昊天伸手将无晴两人挡在身后，低声道，“如今天地浩劫将至，此二人乃是应劫的关键，莫要鲁莽。”
杨戬又打量了两人几眼，还剑入鞘，抱拳道：“对不住了两位，是杨戬失礼了。”俨然一副无拘无束的江湖做派，让舒窈不由得暗自发笑，心道，这个显圣真君，还是挺对脾气的。
“真君客气了。”无晴微微点头算是还礼。
按照两人的地位来说，无晴这也不算是托大失礼，可杨戬却觉得，不过是个六界之外的异人，昊天对她如此推崇，当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可发现了什么线索？”昊天没察觉到外甥的不满，径直开口问道。
杨戬却摇了摇头：“毫无痕迹。”杨戬的神情有些挫败，另外两处殿阁不提，但碧落殿是此番他重点布置兵力的区域，因为那里离灵霄殿实在是太近了些，甚至还安排自己的亲信梅山兄弟和啸天犬在附近巡查，没想到还是出了这样的事情。这让杨戬平生第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
“啸天犬也没能找到蛛丝马迹么？”无晴皱眉。
杨戬看了昊天一眼，丧气的点了点头：“怕是他最近的日子过的太好了，本事愈发不济。”
无晴却摇了摇头：“看来也不是线索全无，至少我们现在就可以判断出，凶手没有留下任何气味。”
昊天和舒窈各自投过一个无奈的眼神，无晴却恨不得敲敲两人的榆木脑袋。
倒是杨戬先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阁主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是人身上就应该有味道，至少是要留下生人的气息，可这个人没有留下任何气味，不是啸天犬无能，而是这个人可能根本就不是个活人！”
无晴满意的点点头，差点脱口而出：孺子可教也！
“等等，你是说，一个死人，能够随意进出九重天，并且身负轮回神力，还熟习一门你我都不曾知道的能够夺人魂魄的邪术？”昊天揉了揉额头，“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
杨戬挠挠头：“倒也不是全无可能，据微臣所知，妖魔两界有不少可以御尸的术法……”说着，抬头看向舒窈。
舒窈点点头：“我们之前倒是忽略了这个可能。将自己的一部分神力注入到一具尸体上，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只是他是否熟习这御尸的术法，我就不好说了。”
舒窈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舒泫了。
“绿衣的分身在瑶池待了那么久，传给他一两套这样的术法，倒也不是不可能。”昊天叹了口气，事情若果真如此，倒是愈发棘手了。
“分身？”杨戬敏锐的捕捉到这个敏感的字眼，一旁一直不曾言语的水月无也是一愣。
“是啊，六界之中被严禁修行的分身之术。”昊天点了点头，看向两人的眼神却是在提醒他们千万不要说出去。
杨戬微微皱眉，心下狐疑，却是与水月无对视了一眼，各自都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无晴揉了揉眉心，思量许久，却还是摇了摇头：“还是那个问题，他要仙人的魂魄做什么？搞不清楚这一点，咱们拿到再多线索，做出再多接近真相的推测，也都毫无疑义。”而且，无晴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觉得这件事背后，绝对没那么简单。
“陛下与小窈继续留在这里寻找典籍记载，月无，你与霓裳也一并过来帮忙，陛下手中若还有可靠可用的人选，也请过来一并寻找。这件事越快找到线索，我们越能尽快摆脱被动的局面。”
无晴习惯性的发号施令，却让杨戬皱起了眉头，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昊天开口道：“好，咱们分头查找，速度更快些。”
“显圣真君，劳烦你带我去查看一下那几具尸身，看看能否找到其他线索。”不等杨戬表达不满，无晴已然不拿他当外人，也指使起来。
杨戬无奈，对着昊天抱了抱拳，带着无晴走了。
“显圣是否觉得，我在陛下面前太过托大无理了？”走在路上，无晴突然问道。
杨戬微微侧目，点了点头，心说这女人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不赖。
无晴却微微一笑：“地位都是靠自己本事赚来的，不然真君一个小小的上仙，为何会受陛下如此看重呢？”
杨戬被捅了心窝子，不由得有些恼怒，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却又觉得，这女人当真厉害，几句话就将自己挑拨得想要发火。还好当前大家站在同一阵营之中，若是与之为敌，三言两语的就被撩拨的失了镇静，当真动手的时候怕是要吃亏的。
想到这里，杨戬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放心吧，有生之年我是不愿与真君动手的。”无晴翻了个白眼，心说武夫就是武夫，你除了打架就不能想点别的？
“大人的意思是……”杨戬真的没听懂。
无晴却耸耸肩：“反正我是不会傻到在天机阁之中竖起一杆齐天大圣的大旗的。”
“噗嗤……”杨戬失笑，继而又有些失落。当年神界殒灭，佛陀之国弃世，斗战胜佛那猴子也跟着不知所踪，午夜梦回之时，杨戬还真有些怀念与那猴子之间那份不打不相识的深情厚谊了。
无晴见他失神，不由得摇了摇头，轻轻咳了一声，叹道：“显圣真君近来一贯这么心事重重么？怕是要误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