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 千岱浮光(番外)
天舒2024-03-02 18:006,586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远到如果不是无晴突然提起,子熙真人一辈子也不会再对外人道及。

  这是子熙的隐秘,也是整个天山派对外绝口不提的禁忌。

  那一年的东海之滨,海外仙岛之上,高耸入云的天山之巅,是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恰逢人间四月,草木繁盛,花团锦簇,与白雪相映成趣,别是一番仙境景色。

  所谓的海外仙山,概莫如是。

  那时天山派的掌门人还不是子熙真人,甚至子熙真人还没有拜入天山门下。当时的掌门人是一位女道,道号千岱。虽然也被弟子称为真人,但千岱那时并没有飞升成为仙人,只是道法有小成的一介凡夫罢了。千岱真人精于医术,对于修行一事并不怎么在意。更何况当时天山派传承下来的修炼法门有些残缺轶失,千岱也只是修炼个皮毛,更多的时间里,千岱都悉心钻研医术,甚至在齐国临近东海的岸边还设立了一间医馆,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也不收取任何的钱财。甚至还时常有人摆渡出海,到天山派山门之前求医问药,千岱也都不曾拒绝,对前来求诊的病患一视同仁。彼时千岱真人的声明在人间被广为传颂,很多百姓的家中都设有她的生祠,日日烧香,甚至比祭拜菩萨还要勤勉。

  虽然那时的天山派还算不得凡间修仙门派之中的翘楚,但在民间的声望却是极佳的。天山派的弟子们也大多有样学样,认真钻研医道的不少,将心思放在修仙上的却不多。民间有志拜入天山门下的弟子,也大多是慕医道之名而来,而非为了修仙。

  虽然被凡人称颂为济世救民的活神仙,但千岱也有自己的烦恼。这烦恼与大多数凡夫俗子也别无二致。人活一世,寿命短暂。这一年千岱已近不惑,那些日子,她时常站在海边的巨大的礁石之上,或是独自闭关在天山之巅,俯瞰整个仙岛和天山派。代代传承的千年基业要如何守护,如何传承,如何立足,如何发扬光大。这些问题成了千岱眉宇之间难以挥去的惆怅。

  终于,千岱对外宣布闭关,甚至还关闭了东海岸边的医馆,上门来求医问药的百姓也都交给弟子们去处理。而她则独自一人来到海上,独坐礁石之上,手中拿着天山派历代相传的隐秘功法,开始修行。按照千岱所想,倘若天山派门中能够有一两位飞升的仙人坐镇,对光大门派一定会好处多多。而门中流传下来的典籍,这么多年以来却无人能够大成。千岱自己并不贪心,她也没有什么成仙长生的念头,只希望自己能够为后辈趟出一条大路,那么自己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仿佛是参枯禅一般的苦修时光。千岱独坐海上,这一坐就是十年。总算是不负先祖所托,对天山派传承的功法有了一些领悟,甚至几处语焉不详的地方,也根据自己的参悟做了补充。这一日,千岱真人独立礁石之上,将功法运行圆满,心中喜悦万分,正想着返回门派将道法传于众弟子的时候,海面之上,海浪之间,隐约有一条圆木正被海水冲刷拍打着,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千岱真人心念一动,定睛打量,却见那圆木之上,还有一少年郎,少年紧紧抱着圆木在巨大的海浪之中沉沉浮浮,几次险些就要松手,却被自己的求生意志所致,化险为夷。

  海上风浪极大,这样下去,这少年迟早是要丧命的。而千岱本身就是个心善之人。心念及此,脚尖轻点礁石,一息之间,千岱已经远去,站立在圆木附近的海面之上。波涛汹涌,打湿了千岱的鞋袜,也打湿了她的道袍,然而救人的念头,却让千岱毫不在意,收起拂尘,双手掐法诀,圆木带着少年突然直立在海面之上。少年“啊”的一声,受了惊吓,双手离开的圆木,千岱却趁机掠身过去,将少年紧紧的抱在怀中。此时,海上突然狂风大作,一个巨浪拍来,千岱为了保护少年,转过身去,整个后背迎着浪头,被海浪狠狠的拍在背上。千岱喉头一甜,险些吐出血来,却也不肯放手怀中的少年,看准了岸边的方向,脚尖轻点海面,飞纵而去。

  得救的少年眉宇之间有些倔犟,看向千岱的目光却充满了感激与震惊:“你,你是神仙么?”一口软糯的官话,一听就知道是吴越人士。

  千岱宛然一笑,却也没说什么,将少年带回了山门。

  本以为少年在海上流浪多日,身上难免有些伤,更何况海上没有淡水,也没有食物,怕是少年已经饿坏了。深谙医道的千岱,并没有着急给少年喝水吃饭,而是帮他洗澡换了衣服,确认没有外伤之后,这才安心的伸出手来,要给少年诊脉。

  少年却怕极了,畏畏缩缩的背着双手,躲在角落里,不肯出来。

  千岱皱眉,隐约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肯定,只是目光切切的看着少年。

  “别,你别过来。”少年的脸上写着恐惧,更多的是绝望。

  “你……”千岱想了想,摇了摇头:“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低头:“我没有名字。”

  “那你是哪里人?父母还健在么?”

  少年摇摇头:“我天生顽疾,命数不祥,刚出生父母就把我扔掉了。”

  千岱眉头紧锁,想了想,又道:“那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少年瞳孔一缩,落在千岱的眼中,隐隐有些心痛:“算了,我不问。既然你叫我一声神仙,那就相信我,病总能治好的。至于什么命数不祥,你也不要怕,”说着,千岱露出笑意:“我可是神仙呀!”

  少年一怔,怯生生的点了点头,又挠了挠头:“你救了我,你是好人。你给我起个名字吧,我不想再被叫猪猡了。”

  千岱的脸上闪过一丝凌厉。她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人间有些龌龊她也都是知道的。“猪猡”这个词,在吴越之地,除了对贱籍男子的蔑称,更多的是用在对祭品男童的称呼上。盗墓之人,在下墓之前,会将“猪猡”用绳子捆上,用吊篮吊入墓中,去试探是否有危险。而一些修建城墙、工事尤其是堤坝的工程动工之前,主事者也会请一些民间的法师或者巫师做法,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就是献祭猪猡,将未成年的小男孩困入竹笼之中,或者沉江沉海祭祀河伯海神,或是将他们埋入地基之中,甚至还有的直接放火烧掉。至于能否逃出生天,就要看本人的造化了。

  听少年这样说,想来当初他出现在海上,就是被当作“猪猡”沉海祭祀了。

  “你别怕,”千岱没来由的愤怒,语气之中却有些无奈:“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少年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从此,天山派掌门千岱真人身边,多了一个剑眉星目的冷峻弟子,只有千岱身边几个亲近的弟子才知道,这个被千岱起名叫做浮光的小师弟,笑起来是多么的明媚欢欣,不似凡人。

  拜入天山门下的第六个年头,浮光已经长成了大人,骨骼清奇,身形高挑,一身素白的道袍,头上挽着道髻,一根玉簪,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更在千岱的调教之下,琴棋书画,茶道医术,样样精通。千岱是个喜好风雅的人,浮光也有样学样,饮食起居都带着几分仙气。平日里浮光跟在驻颜有术的千岱身后,不似师徒,更似一对神仙眷侣。

  也不是没有闲话的,将这样一个男弟子带在身边,你天山掌门要做什么?诋毁师父的人,浮光不惜去拼命维护。可千岱却一笑了之,仿佛毫不在意。时间久了,那些风言风语便也无趣,渐渐消散了。

  而浮光的顽疾,也终于被千岱所知。那是一种先天不足引发的宿疾,病在五脏之中,以凡间的医术,根本不可能被治愈。发病之时,浑身青紫,嘴唇乌黑,胸口坠痛,痛不欲生。这也是浮光被家人抛弃,又被抓做猪猡的原因。

  有浮光陪伴的这些年里,千岱渐渐放弃了此前闭关的初衷。被自己补全完善的师门功法,已经传承给了自己的几个得意的弟子,而她自己,则是又回到了一心钻研医学的旧时光之中,大有耗尽心血也要治愈浮光的态势。

  浮光很是不安,劝过千岱几次,但当徒弟的总是拗不过师父,于是每天安稳的被千岱哄着诊脉,喝药,针灸,泡药浴。顽疾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少,浮光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只是当他终于注意到千岱的鬓边出现了白发的时候,那种仿佛五雷轰顶一般的惊诧和心痛,相比短暂的快乐时光,更为难忘。

  一个暴雪的夜里,浮光跪在千岱的房门之前,纵使同门师兄师姐们去劝他,总是来往掌门门前的弟子们指指点点,浮光也还是不肯起身,就那么倔犟的跪着,不肯起身。

  直到夜里,终于失去了知觉,一头栽倒在风雪之中。

  醒来的时候,浮光躺在千岱的房间里,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身边的炭火烧的正旺。而一旁的千岱还在称重药物,思量着的药方。

  “你不答应,我就接着去跪着!”入山门十九年,浮光第一次对千岱大吼,眼角的泪光,是他再也掩饰不住的心事和悲伤。

  “你这又是何必。”千岱看着他,笑容依旧温婉:“我这把老骨头,已经不可能飞升成仙了,你又何必强求呢?”见浮光已经起身下地,穿着中衣就要出门冲进雪地之中,千岱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样胡闹,我还要对症治你的风寒,不是更加耗费我的心力么?”

  浮光一怔,转过头看着千岱,似有悔恨,更是悲切。

  “如果不为我的病耗费心神,你还能活几年?”浮光咬着嘴唇,尽量不让眼泪流下,语气却依旧生硬。

  千岱坐下,笑着说道:“从捡到你那天算起,或许还有三十几年好活罢。”

  浮光终于再也忍不住,大叫道:“你也说我是捡来的!为了一个捡来的猪猡,你至于搭上自己的性命么?”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抽在浮光的脸上,将浮光打了个趔趄。浮光跪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怒不可支的千岱。入山门整整十九年,与眼前人几乎是朝夕相伴形影不离,他从未见她这样生气,也是自己第一次挨打。

  “师……师父。”浮光低着头,低声唤了一句,却也不敢再出声了。

  “大丈夫自当立于天地之间。”千岱叹了口气,还是将浮光从地上扶了起来,将他拉扯回床上躺好,盖上厚厚的被子,又将炭火朝着他身边挪了挪,这才安心:“你如此自轻,若我故去之后,你当如何自处,如何立身?”

  浮光紧紧的扯着千岱的袖子,此前灌下的汤药在这一刻终于发挥了效用,他口中喃喃不知说着什么,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耳边空余千岱的叹息之声。

  醒来时浮光终于有些后悔,是自己胡闹了。不过若是与千岱好好说能够行得通的话,他也不会这样任性。睁开眼睛,千岱还在他床边坐着,袖子还是被他扯在手中,另一只手则是搭在他的额头上。见他终于醒来,千岱笑了,那笑容一如两人初见之时。

  “总算是退热了。以后不许再这样胡闹了。知道吗?”

  “是,师父。”浮光心中不满,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往后的日子乏善可陈,依旧是每天诊脉,喝药,针灸,泡药浴,浮光甚至觉得自己的嘴巴已经失去了味觉,因为那些黑乎乎的药汤灌在嘴里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苦味了。

  唯一与以往不同的,是浮光每日修炼的时间变长了,越来越长,先是每天两个时辰,后来加到四个时辰,再到后来,只要不是千岱叫他吃药,他就能一直打坐练功。刻苦的程度让师兄师姐们乍舌。

  “小师弟近来这势头,有些让人摸不透啊。”

  “是啊是啊,甚至比当年师父钻研医术还要刻苦。”

  “不过小师弟天赋很好,或许有望飞升也说不定呢。”

  “若是小师弟能够飞升,也算是了却了师父的一桩心事。”

  几个平日里就亲近的弟子,自然是知道千岱的身体状况,也知道她是为了浮光劳心太多,折损了寿命。甚至刚开始,众弟子也有些迁怒浮光的。只是千岱自己的泰然处之的态度,让弟子们也渐渐明白,或许他们的师父,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得道成仙。

  也罢。几个弟子距离飞升还有些距离,但修炼上也算是都有些小成就的。他们也都盘算好了,等到师父入了轮回,无论如何也要将师父的转世给接到天山派来,一世不行就两世,总归会有好结果的。

  尤其是看见小师弟浮光修炼刻苦,几位师兄师姐也算是欣慰。天山派出一位飞升的仙人,好处自然不必说,而且将来寻找师父的转世,也更方便些。甚至他们也曾偷偷想过,小师弟突发的刻苦,怕也是抱了与他们一样的念头吧。

  几年的时光匆匆而逝,浮光的修为也愈发精进,隐约成了天山派的第一人。而千岱的身体每况愈下,已经渐渐到了不能离开床榻的程度了。

  这一日,端云城的少城主萧情到访,千岱自然是要亲自出迎的。

  “真人身体欠佳,还要劳烦真人亲迎,吾真是过意不去。”

  千岱只是笑笑,抬手挥退了众弟子,将浮光也赶了出去,这才低声道:“此前托付少城主寻找的典籍,可是有消息了?”

  萧情点点头,神色凝重的拿出一卷古书,低声道:“办法是找到了,只是,吾不建议真人这么做。”

  千岱眉峰微蹙:“此法逆天?”

  萧情摇头笑道:“此法虽然要牺牲人的性命,但也不算是什么天地不容的法门。只是,”萧情指了指外面:“吾害怕,真人那位弟子,知情之后,会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来。”

  千岱点点头,叹了口气:“浮光的资质甚佳,倘若无人压制,确实是个麻烦。此间之事我自有思量,还请少城主帮我保密。”

  “这是自然。”

  又是两年之后,千岱已经到了大限。这一日千岱独自坐在庭院之中,俯瞰着天山派来往的弟子,身后的浮光神情有些诡异。他已经濒临飞升,自然能够算出,师父已经不行了。可如今他的本事,却也无法再做什么。

  “你的病,”千岱的语气缓慢,却似说一件不相干的事情:“我已经找到了根治的办法。只是一直以来时机未到,我也不敢贸然行事。”

  “师父,如今这病已经不重要了。毕竟都快一年没有发作过了。”浮光俯身答道。如今,至少是在他的心里,没有什么能比让千岱多活一段时间更重要的事情了。

  千岱自然懂得他的心思,笑着摇了摇头:“去准备静室,三日之后,我于你施治。记得叫上你两位师兄护法。”

  “……是。”浮光只能应承下来,转身离去准备了。

  “可惜萧少城主闭关了。”千岱喃喃自语:“不然或许可以帮我压制这孩子。万一一念成魔,倒是我的罪过了。”

  所谓根治的法子,不过就是换血。找一个无辜的人来换,千岱自然是不肯,哪怕是为了自己最为看重的徒弟也不行。但自己行将就木,能够将生机留给浮光,她还是很愿意的。等了这么多年,千岱就是在等自己不行的这一天。

  当金针扎入千岱自己的脉门,浮光也终于反应过来师父所说的施治究竟为何。然而此时终止已经来不及了,一旦自己强行停止治疗,自己的性命还在其次,但千岱一定是没有活路了。强忍着眼泪,眼睁睁的看着金针渡血完成,两人的血液掉了个儿,顽疾转嫁到了千岱的身上,而浮光体内的汩汩热血,则是与浮光的身体迅速的融合,生机勃勃。

  “师父,师父……”浮光已经泪流满面,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将千岱紧紧的抱在怀中,陪伴她最后的弥留时光。

  终于,千岱还是在浮光的怀中安然逝去,魂归地府,再入轮回。按照她的遗嘱,浮光继任天山派掌门,道号子熙。

  操办完千岱的葬礼,浮光还没有从悲伤之中缓过神来,一九天劫意外而至。浮光将门人约束在山间,自己则是独立于海面礁石之上,正是当初他与千岱初见的那块巨大的礁石。

  八十一道天雷劈下,礁石碎为齑粉,浮光却是硬接了这一九天劫,之后的浮光没有返回天山派与师兄师姐们庆祝,只是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道袍,便转而去了地府。然而轮回柱上并没有千岱的名字,转生台前也查不到千岱的来世。浮光心中不安,以至于发狂闹了起来,强渡忘川,砸了醧忘台,还打伤了不少鬼差。只因为他们不肯说出千岱的下落。

  最终,还是黑无常洛相风出手,才制住了他。

  阎罗震怒,区区一个刚刚飞升的仙人,修为还不入流,就敢在地府如此搅扰。况且他擅闯地府不说,当时昊天与西王母,正在地府做客。浮光这一闹不仅冲撞了两位,更让阎罗脸面无光。

  倘若这两人不在,或许阎罗可以保住浮光的性命,甚至感念其真情,直接放了他也说不定。可浮光并不能体会阎罗的苦心,不肯认错,不肯服软。言语间不止冲撞了阎罗,甚至连一向宽仁的昊天都觉得皱眉。好在昊天和西王母甚至阎罗这些上位者不会轻易出手,不然怕是浮光已经死了几个来回。

  “地府重地,区区一个刚刚飞升的仙人就能搅得天翻地覆,阎罗当用重典,也叫他们懂懂规矩。”

  西王母的这一句话,就判定了浮光的死刑。甚至魂飞魄散,亦不为过。

  阎罗挠头。再去劝浮光,只要他肯低头认错,自己就象征性的处罚一下,便放他回去。可浮光依旧不领情,只要见不到千岱,他绝不肯善罢甘休。哪怕就此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

  阎罗恼火之际,千岱终于现身。因为她悬壶济世有大功德,浮光来地府滋事的时候她正被地藏王菩萨请去做客,听说了这件事,便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要替浮光顶罪。

  “你可想好了,凭你的功德,还有菩萨的帮衬,来生投胎为仙人也不为过,你要替他顶罪,怕是难逃魂飞魄散了。”阎罗亲自劝道。

  千岱却笑容如故:“他是我的徒儿,徒儿有错,做师父的自然要一力承担了。”

  阎罗劝不动,而西王母也不在意处罚的到底是谁,她的目的,只是杀一儆百罢了。

  缚仙柱上,千岱魂魄凝聚成的人形被牢牢的绑在上面,一旁的浮光见状,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缘由,此时已经是肝胆俱裂,痛不欲生。一生的善行功德,只能勉强保住浮光的性命,而千岱却在九十九道天雷劈下,就此魂飞魄散,只留给浮光一个笑容。

  一如多年之前的初见。

  死罪虽免,活罪难逃。浮光被洛相风痛打了一顿的旧伤还未痊愈,又被西王母的金簪压制住了法力,生生被地火焚烤了四十九日,这才放他返回天山派。千岱的墓碑前,浮光不顾重伤未愈的身体,生生跪了七天七夜,起身之时,原本一头黑发尽数银白,眉宇间的傲然不复存在,却换了一股沧桑,如同天山上的冰雪一般,亘古不化。

  

  

继续阅读:2-50 玉壶光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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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覆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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