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养好了身体，带着真珠公主和三太子离开了天机阁。虽然此番龙王并没有拿出什么像样的酬礼，但无晴却没有难为他。龙涎和龙精毕竟是留在了天机阁的药园之中，这片被滋养过的土地，未来千年怕是都会有惊人的产出，无论对于寻常的草药还是天财地宝来说，龙涎和龙精，都算是天下最难得的“肥料”了。另外就是，既然通过真珠公主知晓了当年的真相，也确实没必要再难为这个苦命的老龙王了。
况且，此前唐婉柔亲自走的那一趟，几乎已经将东海搜刮干净了，无晴也实在不忍心，将东海敲诈得太过。
来日方长嘛。
舒窈与无晴缠绵了几天，有些乐不思蜀。这时，红烛终于忍不住，将绿衣寄来的书信拿了出来。舒窈瞥了一眼信，就丢给了无晴：“那个李晨欢，还真是有点本事呢。”
“他做了什么？”无晴好奇，接过信一看，有些哭笑不得。
李晨欢这家伙，跟着白心媚回去了狐族，还向族中长老们提了亲事。
“要说这李晨欢的舌头也算是件宝物了，人间的话怎么说来着？三寸不烂？竟然能够打动狐族的这些老顽固。”舒窈玩味的笑着：“而且他到底是怎么劝说那些坚信狐族诅咒的老人家们竟然同意他们的婚事，我真是好奇呀。”
无晴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我可没帮他。想来是他自己找到了法子？”
上官红烛在一旁插嘴道：“听说狐族之中的几位长老，对这个李晨欢很是推崇。怕是他如今登高一呼，那些长老们会替他到人间开疆拓土夺了他弟弟的江山呢。”
无晴摇摇头：“也不过就是说说，若真是妖族大举入侵人间界。怕是不等昊天陛下出手，你家魔君就先开杀戒了。”
舒窈点点头：“可不能让他们由着性子来。”现下难得太平，两人才有机会谋划找出昭烈报仇。万一狐族真的不顾六界法则，贸然去往人间界作乱，怕是有些宵小之辈会趁机浑水摸鱼。万一真惹得昊天出手，他仙界豢养多年的天兵天将可不是摆设好看的。一旦起了战事，最终一定会导致六界大乱。
这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局面。
“我还是亲自走一趟吧。”舒窈想了想，站起身来，“不然怕他们真的会脑袋一热，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也好，”无晴点点头，“你见到那个李晨欢，就说我找他有事，把他和白心媚支到这里来。”
舒窈皱了皱眉：“要开始了？”
无晴点点头：“两月之后，文昌公主还朝，李晨欢这边，也可以开始动作了。”
“好吧，”舒窈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将无晴拉入怀中抱了抱：“一切小心。”
“你也是。”
送走了舒窈与上官红烛，无晴独自站在大门口许久。莫问和唐婉柔出来，给她披上披风。
“这里风大，大人还是回去吧。”
无晴却摇摇头：“最多一个时辰，他就到了。我在这里等他。”
莫问还要开口，却被唐婉柔扯了扯袖子：“那主人在这里等吧，我与莫问去收拾一下。”
无晴“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仿佛想起了什么，又道：“你二人去书库之中，翻一翻关于瑶草的记载。这东西以前没有听说过，总觉得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
唐婉柔和莫问点点头，转身去了。
“你怎么不让我劝？”莫问好奇。
“这事主人筹划许久了，你劝也没用。”唐婉柔少见的蹙着眉，心中也不免有些担忧。
莫问摇摇头，他隐约知道一些，但知道的也不多，无晴没有对他刻意的隐瞒，但也没有刻意的多说。莫问只是知道，无晴与舒窈有个仇家，这个仇家很厉害，隐约还与帝君有关联。
不过瑶草的事情，他却上了心，并不是为了帮助无晴，而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
无晴还是一个人站在天机阁门前，咫砂河畔的狂风席卷而过，吹打在无晴的脸颊之上，微微有些痛，但无晴却没有在意，依旧伫立等候她的客人驾到。远处，一抹白衣身影翩然而至，无晴见了，先是一愣，继而又摇了摇头。
以前经常说水月无三天两头的就往天机阁跑，有日子没见了，无晴也只当她终于是转了性，今日水月无又来，无晴不由得苦笑着摇摇头。
“咦？大人竟然在这里，不觉得风大么？”水月无飘落在无晴面前，看着无晴被风刮得有些红的脸颊，不由得心疼起来。
“我在等人，”无晴没有回应她的关心，只是淡淡的说道，“月无你怎么今日过来了？”
水月无挠挠头，不好明说自己多日不见无晴有些想念，只能找旁的借口：“陛下要我多多留意大人的消息，我有日子没过来了，所以得了空闲，便过来看看。”
明知是借口，无晴也没点破，只是笑笑：“可惜待会儿的客人，不方便让你去见，莫问和婉柔两个又被我派了差事，怕是会招待不周了。”
水月无也笑了笑：“既然见过了大人，月无便可以回去了。不过，”水月无从怀中掏出了一条发带，递给无晴：“我却是个跑腿的，这是霓裳要我送给大人的，是她亲手绣的，说是感谢大人所赠的乐谱。哦对了，另外欧冶子大师也让我帮忙传话，说是大人所托之事有些繁琐，怕是不能按照约定的时间交付，如果大人不急，多等些时日，应该效果会更好些。”
无晴点点头，接过了发带：“替我谢谢霓裳仙君和欧冶子大师。”
水月无撇了撇嘴。无晴见了笑着摇摇头：“也谢谢月无仙君，专程跑了这一趟。”
水月无这才展颜，笑着离去了。
无晴低头看了看发带，大红的颜色，上面的图案却有些寡淡，显然是按照自己的喜好绣制的，若不是霓裳询问了水月无自己的喜好，怕是这条发带根本就是水月无授意的。
“你这又是何必呢？”无晴幽幽的叹了口气。人世间的痴男怨女，她总说不懂，可这仙人的痴心，她却更是不懂了。
从青梅竹马到相依为命，这才是她与舒窈的相处方式。也算是轰轰烈烈，也算是情根深种，但对比水月无对她一见钟情，一厢情愿，无晴总觉得是本命劫数作祟。
一个女子，见了另一个女子，便爱得了不得？甚至上穷碧落下黄泉，不惜为她违背自己一贯的原则和信条？这除了是劫数，无晴实在是想不出别的解释了。
正在思索着水月无的事情，远处一位黑衣男子跌跌撞撞的闯了过来。无晴一愣，上前走了几步，却见是熟人，不由得有些讶异，今天还真不是个做大生意的日子，先是水月无，后是破坚，真是不知道一会还会有谁来。
“破坚公子，”无晴微微欠身算是施礼。
破坚有早就看见了无晴等候在天机阁门前，心中也觉得讶异，自己的身份，断然不会令这位大人出门相迎的：“许久未见大人，不知大人可安好？”说着，破坚长身一礼。
“上次你求的药，已经用完了？”无晴算着那人快到了，也不跟他多废话，开门见山的问道。
破坚点点头：“用完了。能救的人也都救了。”
无晴点点头：“那公子此番前来，是为了那个不能救的人么？”
破坚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此前来向大人求药，大人说我这个法子救不成她。而且若是想要救她，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我当时犹豫，如今却是想通了。”
无晴皱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不是勇气，而是愚蠢。”
“大人就没做过一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么？”破坚的语气异常的坚定，与无晴初见他之时的犹豫不决大不相同。
“做过，”无晴也不否认：“但都是不得已。”
“我也不得已。”破坚直视着无晴的眼睛：“再不动手，她就要死了。”
“你，”无晴叹了口气：“好吧，给我一个理由。”
破坚有些犹豫，思考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她父亲，是为了庇护我的父亲，才身死的。她们全家的遭遇，也是因此而起。”
无晴看着破坚：“还有呢？”
破坚摇了摇头：“我们这种人，见不得光的，哪有什么资格说那些情情爱爱的话。”
“残雪的父亲，是当天太史监的正史，而你父亲，是副史，我说的没错吧。”
破坚点了点头：“因为观测记录天象出了岔子，导致皇长子失踪之前竟然无人察觉。本以为此事家父与残雪的父亲受了责罚，便算是过去了。没想到多年之后，帝君竟然找了后账，处死了残雪的父亲，将他们全家女眷打入内廷为奴，我家中也受了牵连，甚至需要将我送入宫中为质，才勉强保全了性命。但后来也被找了个借口，发配去蛮荒之地了。”
“我不想帮你，不止是因为这段往事。这其中有些隐秘，是你不知道的。”无晴望向远方，神色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