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说了没有,新开的中兴煤业最近几日正在四处抓捕成年男子强迫你们去给这帮地主老爷挖煤。”
易州柴炭厂的大伙计王立领着几个身着裘皮大衣的人推着一车玉米面窝头来到城外宅民聚集处。
“快来领不要钱的窝头啦,一人两个,谁也别抢。”
“老少爷们,你们边吃边听我说哈,说这西山新开了一家中兴煤业,里面管事的是无恶不作,经常殴打做工的伙计。”
“我听说他们最近在抓壮丁,专门抓你们这样的灾民,不给钱不管吃每天就拿马鞭抽你们强迫你们上工。”
“一个远方亲戚前些天从保定府来投奔我,我到现在连面都没见到可惜半道上就被中兴煤业的人抓走了,好不容易半夜逃出来被抓住又是一顿毒打,到现在生死难卜啊。”
王立站到马车向前来领窝头的灾民作义愤填膺状喊话,装模作样地挤出了两三滴眼泪,充满感染力的磁性嗓音让不少灾民引起共鸣。
“这中兴煤业实在是丧尽天良,伤害咱们的灾民兄弟天理难容,出力挣钱天经地义,他们凭什么不给工钱,还打人?”
只穿着薄单衣的灾民顿时热血沸腾:“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王立看着底下怒火中烧的灾民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没想到这时人群中传来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一个锥子脸模样的男子擦擦鼻涕,扯着公鸭嗓说道:“既然你没见过你的亲戚,你怎么知道他被中兴煤业抓走和殴打呢?”
刚才还暗自窃喜的王立愣了,坏了,光想着编个凄惨的故事,忘了这一茬。
刚才还愤愤不平的灾民们吃饱了大脑也开始转动了:“对啊,脸面都没见过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诸位,安静,请安静一下,”王立在身边人的提醒后再度张开了嘴:“我表弟是在西山偷偷写信告诉我的。”
锥子脸男子刚想继续发问,却被两个裘衣大汉捂上嘴,老鹰捉鸡式架离了灾民。
王立朝着渐渐远去,还在半空中蹬腿的锥子脸男吐了一口唾沫,差点坏了爷的大事。
“我表弟在信里说每天天不亮就出工,天黑了还不能休息,每天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啊,吃的是猪食,喝的是泥水啊,”王立经过多次排练后已经掌握了声音中带有哭腔的技巧:“待会咱们就召集兄弟们,一块去顺天府衙门说理去,必须要关停这种黑店!”
王立一边擦泪一边躲在衣袖后面观察灾民的反应,灾民们却是有点犹豫了,这一下子聚集去闹事恐怕要进大牢,媳妇孩子怎么办。
王立决定扯着火苗旺再添一把柴:“现在有为我表弟一起伸冤的,我送一袋,不,三袋白面!”
什么?去一趟就有三袋白面?原本纠结的灾民纷纷表示愿意前往伸张正义,三袋白面的诱惑实在是太诱人了。
王立瞅准时机,大声喊道:“正义必胜,关闭黑店,中兴煤业丧心病狂!”
灾民们一呼百应:“关闭黑店!丧心病狂!”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顺天府衙门的方向缓缓走去……
顺天府衙门。
一个小捕快慌里慌张地跑到正堂前:“报——”
“一天天大惊小怪的撞见鬼了?”顺天府尹孙居相慌乱地收起蛐蛐罐,责备道。
“大事不好了孙大人,城外灾民集结成队朝着衙门的方向走来了,看样子来者不善啊,嘴里害喊着什么黑店,什么煤业”
“终于来了!”孙居相高兴地一拍案桌。
小捕快一脸诧异地说道:“大人……您刚才说什么?”
孙居相扬眉说道:“豚狗不如的东西!还愣着干嘛,快快备轿,我去趟内阁。”
孙居相从书房中取出厚厚的一摞纸,夹在胳膊下,匆匆赶往内阁。
“大事不好了,汝默兄!”孙居相慌里慌张跑到内阁,进门便高喊起来。
内阁一众大臣听到声音围了过来,招呼孙居相坐下说话。
孙居相急慌慌呷了一口茶,声音带着些颤抖:“西山中兴煤业肆意乱抓灾民,又打又骂强迫他们劳动,现在已经引起城外灾民公愤,数千名灾民要围攻我顺天府衙门,而今已经走到前门大街了。”
中兴煤业?
这是个什么玩意?
怎么还闹到顺天府,闹到内阁来了?
老成的申时行说道:“此事可有证据?”
“这是顺天府捕快的调查记录,这是画师手绘的打人图,这是灾民代表写的状纸。”孙居相摊开手里的一摞宣纸,传交给各个内阁大学士和翰林阅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