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意和谢清颜在街上溜达了一会儿,便一起去了晋安郡王府。
谢清颜说老太妃一直念叨着宁知意,很想她了,她若是能过去看看的话,老太妃肯定非常高兴。宁知意也蛮喜欢晋安郡王府一家子人的,当然也不好拒绝。
果然,老太妃一见到宁知意,瞬间眉开眼笑,拉着她说话说个不停。
宁知意给老太妃号了一下脉,发现她的病症已经好了很多,接下来已经完全不用吃药了,用药膳调理就好。
老太妃现在的气色很好,看起来红光满面的,再加上保养得宜,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了十多岁。
晋安郡王一家子人都在,整个房间内喜气洋洋的。
谢清颜绘声绘色地将她们这两天的“丰功伟绩”讲了一遍,从遇见李二狗的几个外甥外甥女开始,到宁知意赌场大胜王老爷,又到起死回生医回周氏,再到今天的让王家两个人将孩子交出来,讲得十分的生动形象。
其余一些人听得也十分入迷,尤其是老太妃,情绪完全跟着谢清颜的语调在起伏。
“真是不敢想象,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爹。”老太妃摇了摇头,“居然还能把老婆孩子给卖了,这是有多好赌?”
一边的谢致宁开口道:“祖母,赌徒都是这样的,为了一个‘赌’字倾家荡产众叛亲离已经是寻常事了,这卖妻卖子的,在赌场上还真不是什么稀奇事。”
“败家,败家啊!”老太妃说着,看向谢致宁和谢鸿运,警告道,“我说你们两个,谁也别和这个赌字沾边啊!”
两人连道不敢。
随后老太妃又看向了宁知意,语重心长地说:“宁丫头,刚才听清颜说你也会赌?这可不是个好习惯,你偶尔玩玩就罢了,可千万别像那些人一样,着了迷上了瘾啊!”
宁知意菱唇一勾,微笑着道:“您放心就是,我不会的。”
谢清颜也立刻替宁知意保证:“祖母,意意就是为了将那个李二狗的钱赢回来给那些孩子们用,才赌了一次的。意意肯定不会上瘾的,这个我可以保证。”
老太妃轻轻点了点谢清颜的脑门,笑眯眯地说:“这样最好不过了,我就是放心不下你们。你们在我看来,就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我是怕你们吃亏啊!”
宁知意并不觉得老太妃刚才那么说有什么不妥,反而那样的话让她听起来,很温暖。
因为老太妃真的是从长辈的角度在关心她,教导她,怕她走上歪路。
她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觉,因为以前的太傅府,没有人会理会她。
谢清颜扑进老太妃怀中,脑袋使劲儿往老太妃怀里拱,老太妃更是乐得哈哈大笑个不停。
一家上下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不断。
在晋安郡王府用过晚膳,宁知意准备回去,老太妃让谢清颜去送她。
“我去吧。”谢致宁当先从座位上站起来,和宁知意一起出了前厅。
秋日夜晚稍凉,微风吹过,带来了清怡的桂花香气,很是怡人。
朗月寂寂当空,皓白月光映照在枯木疏影上,别有一番深秋寂寥之意。
“谢大公子是有话与我说吗?”宁知意问。
谢致宁轻轻点了点头:“被你看出来了。我是想说邹放的事情,清颜告诉你了吗?”
他看向她的时候,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她唇边的那个血痂上。不过是一瞬,他就移开了目光。
宁知意并未注意到他的目光,只是道:“已经告诉我了,我也答应了她有时间会去看看邹府为他母亲看一看的。只是这两天忙着那个李二狗的事情,不得空罢了。”
“下午的时候邹放又来找我了,哭着求我请你尽快过去看看他娘亲。他说他买了那几个越柔的女子回去之后,他母亲是心情开怀了不少。但是昨天夜里不知怎的,忽然就呕了血,然后便卧床不起了,好像情况很是不好。”
“这样?”宁知意垂眸思索一瞬,“那我明日去看看吧。”
谢致宁点了点头:“有劳了。”
“无妨。” 宁知意说,“诚孝之心,往往是很令人动容的。”
到了晋安郡王府门口,宁知意上马车。
夜风扬起了她的罗裙一角,飘飘摇摇,像是在寂寥夜空中傲然盛放的一朵盛世青莲,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惊艳感。
谢致宁见到过许多漂亮女子,但是没有一个像宁知意这般,让他惊艳的。
惊艳到寻常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仿佛连一针一线都是生动鲜活的。
谢致宁呆怔然地站在那里,眼前浮现的,是宁知意刚刚弯腰进马车的场景。她窈窕的身姿,清丽的侧颜,清扬的墨发,构成了暗夜中一副极美的画卷。
直到冷寂夜风铺面,谢致宁才骤然回神。
意识回笼,眼前只有空旷的街道,哪里还有什么马车什么影子?
谢致宁轻舒了口气,朝着街角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回府。
宁知意回到靖王府之后,谢靖承正在坐在桌边,手中把玩着两个骰子 。
“爱妃回来了?”见到宁知意进门,谢靖承懒洋洋地说,“爱妃回来得可真是一日比一日更晚了。”
“那又如何?”宁知意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扬起眉梢,颇有些挑衅地看着谢靖承,“难不成靖王殿下连这个都要管?”
“本王困了。”谢靖承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宁知意好看的黛眉皱得更紧了:“困了你倒是睡啊!”
和她说什么?和她说了他就不困了?
“睡不着。”谢靖承垂下眼睫,颇有些闷闷不乐,“爱妃不在,本王孤枕难眠,根本睡不着。”
宁知意嗤笑一声,冷然撇嘴:“我没来你靖王府的时候,也没听说你睡不着。”
“那个时候布衾冷似铁,也就习惯了。现在有了爱妃,温香软玉在怀,自然回不去以前那样的日子了。”谢靖承振振有词地说,“本王是因为爱妃才变得现在这样的,爱妃得对本王负责到底才是。”
“……”她负个屁的责!
宁知意好死不死地又想到了自己嘴唇上的那个血痂,偏偏她今天还有事,不得不顶着这个血痂出门,真是不知道那些看到了这个的人们是怎么想的。
宁知意忽然看谢靖承有些不顺眼了。
“别理我。”宁知意一摆手,走近内室,“今晚我要自己睡,你也别来烦我。”
谢靖承转着轮椅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将外裳一件件地脱下来,又摘下了头上的首饰,满头青丝瀑布般地落了下来。
“咦,对了。”宁知意倏然转过身,她的长发也因为她转身的动作而激荡起了一个弧度。灯火幽微下,墨发白衣的美人,宛如画中仙。
谢靖承一时间有些微微怔住了。
他看着她清亮迷人的黑眸,像是一汪深渊,几乎要将他吸摄进去。
他没忍住轻轻吞了吞口水,喉结上下滚动。
他听到了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一下一下沉稳有力。他多看她一眼,他的心跳就快一分。
以至于他连她接下来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这么失态,仅仅因为她的一个转身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