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洞内，别有洞天。
别看这清泉洞从外边看只是个碗口大小的洞，但是这洞内，宽敞空旷，比寻常的宫殿还要高大。
里边有几个年轻的小孩子正在追逐嬉戏，听见洞口传来的声音，全都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然后全都惊喜大喊：“爷爷，是爷爷回来了！”
“爷爷，成功了吗？”
“爷爷，我们是不是全都可以离开这里上天了？”
“是啊爷爷，我们都呆在这洞中几百年了，闷都闷死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带我们出去呀？”
一群小孩子在旁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都别吵了。”一位年纪稍大的少年从洞内出来，对着这群小孩子道，“都去里边玩，不要打扰爷爷。”
那群小孩子撅着嘴巴，却又不敢反驳少年的话。
少年走到老者身边，扶住他的胳膊，搀着他走到一边的石床上坐下。
老者佝偻着脊背，重重咳嗽了几声。
少年很明显可以看出来，老者这是元气大伤了。
“爷爷，是没有成功吗？”少年很担忧地问。
老者点了点头：“我用幻界困住了她，并且幻化出了许多幻象，可是她根本不相信我为她构建出的那些幻象……”
少年微微抿唇，没再多问。
结果可想而知，爷爷失败了，幻界破碎，所以元气大伤。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失败了。”老者重重吸了口气，沉声道，“我等了这个机会这么久，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了。我一定……我一定要让她按照我说的做，我一定要飞升成功！”
“可是她不是才来人界一年多吗，为什么会那么相信她身边的人？”少年不解地问，“您和她同为修道者，她更应该相信的是您才是啊。而且您都告诉她通天镜是她想要的东西了，以此为诱饵，她还是不相信吗？”
“是啊，那个小丫头就像是鬼迷心窍了一样，死活不相信我的话。”老者沉声道，“此次过后，她更加知道她所看到的那些是假象，会更加相信他身边的人了。不行，我得换个法子，一定要让她将她身边的人都杀了！”
老者说罢，眼神变得犀利无比，就像是鹰隼的眼眸一般，锁定了他最终的猎物。
少年轻轻点头，扶着老者在石床上躺下。
老者翻了个身背过去，抚摸着眼前光洁的墙壁。
这块儿墙壁上边有凹凸不平的石子，但是他面前的这一块儿已经光洁如镜，是被他几千年来轻轻抚摸，给抚成了这副样子。
他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他没有原身，是由人界恶念幻化而成。
在人界，人人都有贪念，都有所求，他们的贪嗔痴恨怨气冲天，集结成形，幻化出了他。
他是个梦妖。
所以他可以化出幻界，操控人的梦境。
他放出消息，让人们以为这清泉洞内住了神仙，那些人当真纷至沓来，在下边，许下了他们内心深处的愿望。
有的贪婪，有的邪恶，有的欲念无边。他就在这清泉洞内，将那些人丑恶贪婪的一面看得明明白白。
有些美好的愿望，他置之不理。有些愿望听起来实在是贪得无厌，他却愿意帮他们去实现。
那些人的胃口深不见底，在得到短暂的满足后，他们的胃口会更大。而他们的贪婪多一分，他的灵气就会长一分。
他愿意帮他们，因为帮他们也是在帮自己。
等到灵气足够的时候，他就可以飞升到天界，离开人界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前不久，他得到了上仙指点，他只需要再做一件事，就可以大功告成。
上仙说人界有一位下来历劫的瑶台灵兔，功业已经过半，距离成功已经很近了。
他要做的，就是说动那位瑶台灵兔，让她杀掉她身边的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好友，一个是她的夫君。
上仙说，那位瑶台灵兔要是真的对身边的人动手，证明她已经和很多人一样，为了一己之欲，变得邪恶而贪婪。
但是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只小兔子的历劫会失败。因为邪恶和贪婪，与她历劫的初衷不符。
但是他会成功，因为他可以得到那只灵兔身上最大的贪婪和欲念。
当时听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他想的是这还不简单？天界下来历劫的小兔子是多么的单纯好骗，他随便幻化出一个幻界，就足以将她唬住了。
他的幻界向来逼真无比，没有人会不相信。
但是他没想到，这只小兔子真的不相信，真的不知道该说她是太单纯，还是太傻。
老者心中有些忧愁，第一个计划失败了，就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上仙的意思很明确，他和那只小兔子之间，只能成功飞升一个。
他希望是他自己。
——
行宫中，谢清颜这几天都魂不守舍的，她有些被那天那个可怕的梦境给困扰到了。
“怎么会这样呢？”谢清颜喃喃念叨着。
在她心中，意意应该和她的家人是一样重要的。危急关头，她宁愿伤害自己，也不该去伤害意意的啊。
她为什么会那么做呢？难道她骨子里是一个坏人吗？
谢清颜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觉得自己好陌生。
她抬手，怔怔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道是她的脸还是她的手，生冷一片，冷到了她的心头。
她这几天没有去找宁知意，虽然很清楚那天的梦只是梦而已，她还是不好意思去面对宁知意。
在房内实在是憋闷，一憋闷就会胡思乱想，于是她从房间里出来，去了行宫的花园。
她魂不守舍地在花园的小径上溜达，周围蝉鸣躁躁，下边小桥流水潺潺，她坐在石桥上，看着下边溪里的鱼儿。
一尾尾鱼儿无忧无虑地游动着、追逐着，鱼尾勾起了清澈的泉水，在空中激荡出了一串水花。
冷不丁，空气中传来了一阵松水香。
这不是自然中该有的香气，而谢清颜又对这个味道太过敏感，不由得怔怔转过头，果然看见了不远处，站在那里的一位白衣清华的男子。
洛出尘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了，如今正看着她，眸光沉静而幽深。
谢清颜脸颊一热，起身便走，却不料足下被一旁的石阶一绊，她整个人身体后仰，朝着下边的小溪里一头栽了进去。
“噗通”一声，溪水里边的鱼儿们被这从天而降的庞然大物吓得四下逃窜，谢清颜在溪水中扑腾，连声喊着救命。
视线朦胧间，她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那个白衣男子，他挺拔的身影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过来施以援手的意思。
谢清颜眼睛一酸，忽然有些莫名的委屈。
她停止了挣扎，躺在水里一动不动，大有自暴自弃之意。
淹死她吧，她骨子里就是个坏蛋，淹死她算了。
她觉得骨子里这样卑劣自私的自己不配当晋安郡王府的女儿，不配当宁知意的好友，更不配爱慕国师大人。
她对自己完全没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