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谢天烨指着谢靖承的背影，老半晌都磕磕绊绊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然后他看向宁知意，征询着问：“他是谢靖承？”
“是啊。”宁知意笑着点头，颇为骄傲得意地问，“是不是非常好看？”
“他的脸好了？”
“好了啊。”宁知意再次点头。
谢天烨空指着谢靖承的手慢慢放下，望着这已经阖起来的御书房大门，眸光十分复杂。
谢靖承的脸竟然就这么好了……而且竟然如此的完美无瑕，一点儿以前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实在太让人惊讶了。
谢天烨没有多说，摇了摇头，大步离开了。
宁家这次来了三个人，宁远州，还有宁青山和李氏。
怎么说呢，宁知意见到宁家的这些人，是一点儿所谓的亲情感都没有。他们给她的感觉和任何陌生人都没有区别，甚至没有晋安郡王府的那些人给她的感觉亲近。
这三个人如今望着宁知意，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宁知意没搭理他们，兀自坐在汉白玉雕刻的栏杆上，悠闲自在地晃荡着两条腿。
冬日的皇城很是好看， 前几日落下的积雪并没有完全消散，而是堆积在金黄色的琉璃瓦上，黄白映衬，有种触目惊心的美感。
阳光透过稀薄的天幕照下来，并不让人觉得刺眼。光芒给世间带来明亮，驱散了冬日的阴霾，目光所及之处，辽远又壮阔。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向她靠近，时重时轻，彰显着来人不安的心理。
“知意。”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呼唤，是李氏的声音。
宁知意回头一看，才发现宁远州和宁青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唯有一个李氏站在这里。
“娘可以和你说会儿话么？”李氏轻声问。
李氏的眼眶微红，可见刚才已经哭过。她目光莹然地看着宁知意，那种希冀和渴望，满得几乎就要溢出来。
说会儿话？宁知意不觉得她和李氏之间有什么好说的，怕是她有求于她才是真的。
于是宁知意直接道：“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吧？”
李氏轻轻掀了掀唇，低声道：“以前咱们母女俩的沟通是有些少，但是世上有哪个当娘的不关心女儿呢？你身在靖王府，娘也一直挂心着你啊。”
“我在靖王府好得很，您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宁知意说，“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担心您的另外两个好女儿，我觉得她们要比我费心得多。”
宁知意的冷漠，是李氏没有想到的。
李氏以为，她纵然不喜欢太傅府，也总该不会和她这个当娘的太疏远才是。
她现在发现她错了，她已经深切意识到，整个太傅府在这个女儿心中，没有任何地位。
但是除了来找她，李氏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想到可怜的二女儿，李氏立刻上前一步，握着宁知意的手，殷切道：“知意，你就给娘一点儿时间，好不好？娘保证真的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只要一小会儿就好。”
李氏的手僵硬而冰冷，一如她的内心。
她微微弓着身子，姿态谦卑。望着宁知意的眼神满含哀求，已经做足了低声下气的样子。
御书房外边候着的不少宫女太监还有侍卫，也都察觉到了弥漫在这对母女中的怪异气氛，很多都悄悄转头看向了这边。
宁知意不想被人无端猜测，于是从栏杆上跳了下来，道：“那我们去别处说。”
她带着李氏去了不远处的花园凉亭里。
有宫女过来给两人送上了茶水点心，便远远地退下了。
“知意，你最近怎么样？我刚才看靖王的面容已经恢复了，这的确是一件好事……”
“有话直说。”宁知意打断了李氏的话，“您来找我，应当是为了宁秋霜的事情吧？”
寒暄客套的话骤然被打断，李氏脸上闪过了一抹明显的尴尬之色。但是宁知意已经将话题引到宁秋霜身上了，李氏也不好意思再岔开话题，于是点了点头，轻声道：“知意，要是娘说秋霜这次是被人陷害的，她没有害你，你相信吗？”
“我相信，也不相信。”宁知意这个回答直接将李氏给弄懵了。
“什么？”
“我相信，是相信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不是宁秋霜。”宁知意很是耐心地给李氏答疑解惑，“其实昨天在摘星楼，我并没有昏迷，而是将计就计引蛇出洞。宁秋霜进入房间的时候，问了店小二一句我和秦祈为什么会昏迷不醒，可见她对这件事情是不知情的。”
一听这话，李氏瞬间一喜：“照这么说，秋霜就是清白的了？”
“不是。”宁知意摇头，看着李氏骤然升起希冀又黯淡了下去的眼睛，道，“她还是萌生出了害我的想法。她将我和秦太子移到了床上，想要做出一副我和秦太子有染的假象，这是她千真万确都抵赖不掉的。”
“这……”李氏讷讷道，“是真的么？”
“我骗您做什么？”宁知意反问，“要是宁秋霜声称自己是冤枉的，那她就将幕后之人揪出来啊。要是揪不出来的话，这锅就只能她来背了。毕竟此事还涉及到了秦太子，秦太子可是要一个说法的。”
“那你能将你刚刚的话去向皇上还有刑部的大人说明吗？”李氏的眼珠子转了转，“前半段就按照实情来说，后半段的话……你不要说是秋霜将你们移到了床上，就说秋霜看到你们的时候，你们已经被幕后之人移到了床上，好不好？”
宁知意噗嗤一声就笑了。
她身体后仰，看着已经讲台词编排好的李氏，说：“我为什么要为了宁秋霜作伪证？”
“她可是你姐姐啊！”李氏立刻道，“知意，你和秋霜都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哪个我都舍不得。”
手心手背都是肉？宁知意想知道李氏说这话的时候，真的不牙疼吗？
“您或许没有弄懂我刚才的意思。”宁知意说，“虽然这件事情可能宁秋霜不是真正主使，但是她也的确萌生过害我的心思。她就该付出代价。
而且您口口声声说她是我姐姐。您扪心自问，她已经害过我多少次了？有这种天天算计着要害自己妹妹的姐姐吗？说出去还真是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知意，我们知道秋霜之前做过很多错事，但是我向你保证，不会再有以后了。我们已经决定了，这件事情之后，我们就将秋霜远嫁，让她以后再也不回京城，这样你可以安心了吗？”
“不行。”宁知意摇头，“她对我做的那些事情，但凡一件我有个不慎，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凭什么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她却能在犯了那么多错之后还能平安远嫁？世界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见宁知意刀枪不入，李氏越来越着急了，不停地打感情牌，一说他们一定会好好看管宁秋霜，又说请她看在太傅府的面子上，三说让她为自己积德，让宁知意觉得李氏可能将这辈子所有的口才都用在这里了。
宁知意撑着下巴看着李氏，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她滔滔不绝地说。
“我还是坚持我的立场。”李氏说完之后，宁知意才淡声道，“我绝对不会原谅一个屡次三番害我的人，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