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说话的这位越柔王子在越柔国主的儿子中排行第六,也是越柔国主儿子中性子最为急躁、最不务正业、最喜欢吃喝玩乐的一个。
这位六王子在东昌的这段时间,名流权贵们邀请的大大小小的宴会他不去,反而喜欢出去花天酒地。
在六王子眼中,东昌的姑娘和越柔的不太一样。东昌姑娘的身量更为娇小纤弱,面容更加柔婉妍丽,比越柔女子多了许多的娇娆风情,六王子十分喜欢。
被关在这皇家御苑的几天,耽误了他出去找姑娘,六王子心中已经十分不乐意了。
他现在恨不得打出去,一路打回越柔,让越柔铁骑踏破东昌这万里山河,将东昌尽数收入囊肿,到时候东昌的美人们,也都尽数是他的了。
越想越是焦躁,六王子催促更甚。
“就算要打的话,我们也得先回去。”越柔国主道,“我们的士兵都在越柔,这次我们仅带了几千人过来,难道我们要靠这几千人和东昌的千军万马抗衡吗?”
“那不如我们跑了,如何?”六王子又道,“我们几个陪同阿爹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回越柔,先将这些随从们留在这里。等我们带兵打回来了,再将他们救出去。”
六王子话音刚落,便听房间外边传来了一个割裂而嘶哑的嗓音:“六王子这话说得好轻巧啊,东昌的皇家禁军将外边围得密不透风,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你又有多大的本事能跑出去?”
房门打开,一个通体黑衣的那人走了进来。男人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让人分毫看不到他的容颜。
旁人见到这位越柔教尊心里都是有些害怕的。但是六王子不怕,在六王子眼中,他们越柔皇室才是越柔 国内至高无上的存在。这所谓的越柔国教,民众的信服度再怎么高,那也只是奴才。
这位所谓的教尊,更是让六王子心生厌恶,觉得他成天装神弄鬼,弄得好像别人不敢招惹他似的,却不见他真的有什么本事。
现在见这装神弄鬼的男人竟然还敢嘲讽自己,六王子的心情顿时更加不好了,直接开始反唇相讥:“我 是没什么本事,但我平时也没标榜自己有本事啊。不像某些人,成天享受着旁人的敬仰尊敬,不还是一无是处么?我们被困在这里这么多天了,也没见想出个什么脱身的法子来,可见名不副实啊。”
这位教尊的声音愈发的冷了几个度:“你说谁?”
六王子轻嗤一声,翻了个白眼:“我说谁谁心里清楚,对号入座就行了。况且这次本来就是因为你啊,要不是你们重伤了那东昌靖王,我们现在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吗?”
顿时,房间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烛火摇曳,在地上投出了鬼魅的影子,撕裂了这夜色的平和。
那越柔教尊忽然动了。
他一下子就掐住了六王子的脖子,像是提小鸡一样将他提了起来。
越柔国主登时大惊失色,连声道:“教尊息怒,小六他不是有意冲撞您的啊!”
像是有一股浓重的黑气蔓延而出,压在人的心头,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来。而六王子的脸因为呼吸不畅也已经涨成了猪肝色,眸光都开始涣散。
他剧烈挣扎,却挣脱不了教尊这铁钳一样的手。他的眼前逐渐出现了色彩斑斓的光影,理智逐渐飘散。
旁边的阿爹好像在替他求情,但是具体是什么内容他已经听不清楚了。他现在终于认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这个男人真的敢杀了他!他真的不会顾忌他王子的身份!
忽然,脖颈处的痛感消失了,六王子重重摔在了地上。他感受到一股大力打在他的胸口,让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昏迷之前,他恍惚看见了一抹窈窕纤弱的身影,地上有金色的光线迤逦蜿蜒,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最渴望而不可及的那一抹妍丽。
在教尊被圣女叫走之后,越柔国主慌忙为六王子请巫医,越柔其它王子闻言也纷纷赶来,看望六王子。
而房间外边,教尊冷声对圣女道:“你阻止我做什么?我就该掐死他!”
“怕你脏了手。”圣女的声音依然如山间清泉一般明澈悦耳,不带任何感情。
教尊忽然笑了起来,沙哑的声音配合着他的仰天大笑,粗噶怪异,让人毛骨悚然。
笑过之后,教尊冷声又问:“让你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看过了谢靖承的长明灯,确定他命数无碍。”
“装模作样!教尊冷哼一声,“东昌人就是狡诈!”
说罢,教尊上前两步,附在圣女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圣女眼眸一转:“是。”
“我夜观天象,半月后就是好时机。”教尊低声道,“那时候我会按计划行动,到时候外边会有人接应我们,况且援兵一到,东昌必须放人。”
圣女再次点头:“是。”
国教教规森严,对于教尊的命令和要求要无条件服从。
所以她并不会质疑教尊的话。
这段时间内,都是晴天。新年前后覆盖的冰雪早已消融,有了早春时节的暖意。
树枝都开始抽出了嫩芽,但是谢靖承却依然在“昏迷不醒”。
“你到底打算装到什么时候?”四下无人的时候,宁知意便十分坦然地与谢靖承说话。彼时她正摆弄着一盆百合花,精心修剪个不停。
“我昏迷不醒,做起事情来不是更方便吗?”谢靖承笑道,“没有人怀疑我会如何,就算出了什么事情,我也是第一个被排除的。”
“能出什么事情?因为你身受重伤,东昌和越柔的关系剑拔弩张,只是不知道这种和平的表现可以维持多久,说不定哪天这根弦就崩断了。”
“就快断了。”谢靖承说,“就在这几日了。”
宁知意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剪子,望着他:“你知道了什么?”
这几天夜里,洛出尘来靖王府的次数不少,每次都在谢靖承房中,和他悄悄交谈着什么。
宁知意没有参与,谢靖承得势,现在来看望他的人很多。哪怕是晚上也会有人到访,她得在前厅应付客人,将谢靖承身受重伤这出戏给完美地唱出来。
谢靖承朝着宁知意勾了勾手指。
宁知意走过去,坐在他床边。
谢靖承一只手揽着她的后腰,将她压向自己,同时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宁知意好看的眉头伴随着他的话而慢慢蹙了起来。
“当真?”她问,“就这么丧尽天良?”
“自然。”谢靖承傲然道,“我的消息不会有错。”
“那你打算如何?”
“既然被我知道了,那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谢靖承说,“我要让他们自掘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