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意和谢靖承从宫里出去之后，让人给洛出尘带话，请洛出尘去一趟靖王府。
洛出尘很快就到了，宁知意将越柔圣女对她说过的话告诉了洛出尘。
“哦？她是这么说的？”洛出尘显然也有些意外。不过他转而一想，复又点点头道，“她说的应该是实话，这越柔圣女之前的确没有什么人的感情。很多人都以为她是身在高位所以心高气傲，要是说她中了魅法被别人操控了，倒也说得过去。”
“我还见到了她旁边的一盏灯，她说那是她的长命灯，就快要熄灭了。”
“那就应该没错了。”洛出尘点了点头，“这越柔圣女也着实可怜，被人操控了一辈子，根本不是为自己而活的。”
“那照这么说来，她之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出的那些主意，也都不是出自她本意了？”
洛出尘颔首：“她是被阎瞑控制的，那这些言行举止应当就是阎瞑的意思。而且这长命灯一直以来是要以施法者的鲜血滋养的，就是阎瞑的血。现在阎瞑被关了起来，他无法滋养越柔圣女的长命灯，自然那盏灯灯火幽微，就快要熄灭掉了。”
“所以说这越柔圣女真的很可能是一个善人了？”
洛出尘轻笑一声摇摇头：“她的本性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不过善也好恶也罢，那也都是人的本性，总好过她现在无知无觉的。”
谢靖承也问：“阿意，你对这越柔圣女好似格外好奇。不过你管她是好人还是坏人，反正她都要死了。是好还是坏，那都是她下辈子的事情了，不是你该操心的。”
洛出尘看了一眼谢靖承：“既然靖王妃这么问了，自然有她自己的思量。怕是那越柔圣女已经求了靖王妃，想让靖王妃救她一命呢。”
谢靖承用征询的目光看向了宁知意，想知道洛出尘说的是不是真的。
宁知意点头：“她的确求我了，她不想死。”
洛出尘一派了然之态：“她打算让你怎么救她？为她换心？”
宁知意眉梢一扬：“国师大人也知道这个法子？”
“是，先前我师傅曾与我说过，但是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从未见过真实场面。心为人之本源，这换心二字听起来，本就骇人听闻。”
要是旁人说这两个字，洛出尘自然不信。但若是宁知意说的，他就没什么不信的了，毕竟宁知意这个女子，就是比较神奇的。
“所以爱妃想答应她吗？”谢靖承问。
宁知意点了点头：“我有点想。”
“但是只怕旁人不想。”谢靖承说，“在皇上乃至文武大臣以及这全京城的百姓来看，都巴不得她早点死。”
“可是不是已经说了前一阵子的事情是阎瞑的主意了吗？而且那越柔圣女今天有句话我也挺赞同的，她说以过去那个傀儡般的自己为祭，以后的她就是新生了。她过去的时间都在受人摆布，我希望她以后可以为自己而活，她挺可怜的。”
谢靖承耸耸肩：“那就由爱妃去吧。”
洛出尘也道：“如果真的能救，倒也不错，毕竟也是一条性命。只是这换心之术着实不是易事，靖王妃有把握吗？”
“我试试吧。”
宁知意刚刚说完，她脑海中的无字天书就叫了起来：“小祖宗，你肯定又在打我的主意了，你又要让我帮你是不是？我才不帮你呢！我不要救那个女人！”
“我没说让你帮我。”宁知意道，“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你问。”
“那越柔圣女，她命数将尽了吗？”
“等我看看啊。”无字天书一边说，一边哗啦啦翻到了人物志的某一页，“越柔圣女，本命花菡，年龄……咦，这里没有写她的年龄诶。”
“怎么会没有写？”宁知意有些意外。
按说无字天书上的记载详尽，对于每一个人的记载都很详尽。
“没有写就是有变数的。”无字天书十分笃定地回答，“这个变数就是小祖宗你，要是你不管她，她就明日而亡。要是你管了她，她就能继续活下去。我预知不了你，所以上边没有记载。”
“那邹放娘呢？”
“我看看。”无字天书很快找到了邹放娘那一页，“哦，她的大限是明天。”
也就是说，邹放娘的生命并不以宁知意的意志为转移。不管宁知意明天救不救越柔圣女，邹放娘明天都会死。
这么一来，宁知意觉得救了越柔圣女可能会更划算一点。
“喂，不是吧？小祖宗，你真要救她啊？”无字天书大叫了起来，“但是她的心……嗯？她如果没有七窍玲珑心的话，那她还有没有灵石啊？”
宁知意没有考虑这么多，她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再想越柔圣女的那颗心，她在想她的性命。
“要是她没有灵石我就不救了吗？”宁知意说，“救人于为难是好事，不该看对方是否能为我们带来什么好处。”
说罢，宁知意看向了窗台上，那里摆放着她的花缘藤。
因为前一阵子，她察觉了越柔人的阴谋，免除了青阳村的一场灾厄，又化解了京城的水井之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善缘太大，花缘藤直接开了两朵花。
当然，其中一朵已经被无字天书拿走了，她说那是宁知意早就欠她的。
“这第二朵花也给你。”宁知意说，“你帮我去救越柔圣女。”
无字天书：“……我早就猜到了你会如此！”
宁知意没再说话。
片刻之后，无字天书又道：“小祖宗，只你辛辛苦苦让这花缘藤开了花，就不为自己谋求点什么？每次都用在别人身上了，你不觉得可惜啊？”
“不可惜啊，只要能救人，就是值的。”宁知意道，“况且我本身也没有什么好求的。我用这花直接换灵石你也不答应啊是不是？”
无字天书嘿嘿地笑。
是夜，宁知意将邹放叫了出来，本打算与他说一说他娘和越柔圣女之间的事情，邹放却道：“靖王妃，您不用说了，娘亲已经都告诉我了。”
今日从宫内出来之后，他娘与他推心置腹说了许多话。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母子二人第一次好好说话。
“我尊重我娘的意愿。”邹放说，“反正娘亲大限将至，要是姐姐能活下来，也是好的。”
“你理解就好。”宁知意道，“那我们现在进宫。”
邹放轻轻点了点头。
月黑风高，春日的夜风和暖了起来，带着阵阵怡人的花香。
“我终于知道娘亲为什么会心心念念着越柔了。”邹放忽然又道，“我也知道娘亲为什么非要在死后将尸身运回越柔了，那里有她深爱的丈夫，她想与她的丈夫合葬，合葬在他们家国的土地。”
宁知意点了点头：“你娘亲是个重情之人。”
“是的。我以前总是不了解她，还怨恨过她。但是现在我了解了，她太可怜，也太苦了。”
“既然活着的时候不能如愿以偿，那就让她死后安息吧。”宁知意轻轻叹了口气，望了一眼天上皎洁的明月，“放心，我会帮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