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意此话一出，凤阳宫众人皆是齐齐一惊。
越柔国家再怎么小，那也远来是客，要是他们显得太咄咄逼人的话，未免会失了气度。如果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肯定会生气。
皇后闻言，瞬间心中一喜。
她面上一副和事老的态度，但是心中却巴不得宁知意能和这越柔圣女起什么冲突，好让人抓住她的错处，发落处置她。
于是皇后轻声开口道：“靖王妃，圣女都说了朱真女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保护圣女而已，你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宁知意勾唇一笑，明眸看向皇后，昂然道：“皇后娘娘大度，这一点我也知道。但是人家越柔明显没有把咱们东昌放在眼里啊，在凤阳宫内当着您的面还对我这个靖王妃大呼小叫的，我觉得，此风不可长。”
朱真女眼神凶恶地瞪着宁知意，很想开口再和她理论，但是碍于圣女的阻拦，所以又不敢。
凤阳宫大殿内静悄悄的，谁也没有多说。
片刻之后，才停皇后又问：“所以靖王妃主张如何呢？”
“在我看来朱真女也未免太玻璃心了。你家圣女一直都轻纱覆面，我们就算盯着看也看不出什么来，朱真女却如此大呼小叫，我不得不怀疑朱真女是在主动挑事。”宁知意看着朱真女，不紧不慢地说，“那眼不见为净，要是朱真女离开东昌，不也就看不见我们对你们圣女所谓的冒犯了吗？”
“我们是你们东昌的贵客，你们怎可将我驱离！”朱真女立刻不满道，“你们东昌一向以大国自居，难道这就是你们待客之道吗？”
越柔圣女也看了一眼宁知意，慢吞吞地道：“都说了朱真女是无意的了，你们还如此咄咄逼人，未免太有些小题大做了吧？”
这越柔圣女的声音很好听，说话的时候徐徐缓缓的，像是天山上的一汪雪水，又不带任何感情，清凌凌地落在人的心头，激得人神智也都跟着清明。
“这样啊，那朱真女方才与我说话的时候，怎么就不觉得自己咄咄逼人呢？”宁知意反问，“对于我们东昌来说，贵客最多是越柔皇室以及圣女，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真女都能自称贵客了？也未免太抬举自己了吧。”
说罢，宁知意身子一仰，靠在了椅子上，语调都随之一松：“不过既然现在在凤阳宫，那皇后娘娘裁定就是，我听皇后娘娘的。”
皇后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宁知意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交到了自己手里。
她若是真的按照宁知意的意思发落了这朱真女的话，难免越柔人会心生怨恨。但要是她不发落，宁知意去找了皇上，在皇上跟前说她这个皇后平庸无能，岂不是更不好。
隔着并不算远的一段距离，皇后可以看见宁知意唇角的那一抹淡淡的笑，恬淡从容，眸光纯净平和，乖巧无比地等着她这一国皇后替她做主。
思忖片刻，皇后对着站在她侧后方的乔姑姑道：“你先带朱真女下去，等筵席散后，本宫见到了越柔使者，再做定夺。”
不愧是一国皇后，这点小事自然不可能为难到她。她采取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既顾全了宁知意的意思，又没有得罪越柔那边。
宁知意端起茶杯轻饮一口，唇角笑意不减。
满心不情愿的朱真女被带下去之后，宁知意左边一位身着皇妃服制女人说话了：“也难怪靖王妃要出言为难，想必你和靖王一起遭遇意外的时候当真被吓坏了吧，靖王妃要是想借着这个由头替自己出一口气也情有可原，他们越柔人着实过分了。”
这女人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整个凤阳宫十分安静，几乎落针可闻，所以她的话还是清清楚楚传入了每个人耳中。
越柔圣女抬眼，冷漠地看向她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过分了？”
女人撇嘴，不屑道：“圣女又何必明知故问呢？现在大家都知道你们越柔对我们靖王和靖王妃暗下杀手，叫了那么多蛇过来，可不就是要人性命么？说起来我们靖王和靖王妃也没有招惹你们啊，你们这样可不就是过分吗？”
越柔圣女美目中闪过了一抹疑惑之色：“你在说什么呢？”
皇后也扫了一眼说话的女人，劝告道：“燕夫人，此事到底是何人所为还不得而知，你岂能妄下定论？”
燕夫人撇嘴，拢了拢胳膊上的披帛，不屑道：“到底是何人所为，咱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又何必装模作样呢？除了他们越柔人之外，还有谁会这些歪门邪道，一下子叫那么多蛇过来呢？”
燕夫人这话说得虽然不甚好听，但是也的确是很多人心中的想法。
谢靖承和宁知意遭遇蛇群攻击之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而这么邪乎的事情以前在东昌京城从来没有发生过，自打这越柔使臣进京之后才有的，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呢？
越柔圣女冷冰冰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将她们的神情收入眼底。
“看来众位都是这么想的了。”越柔圣女冷声道，“我越柔使臣在东昌不怎么受欢迎啊，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有呆在这里的必要了。 ”
说罢，越柔圣女直接站起身，对着坐在自己身侧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子道：“公主，人家不欢迎我们，我们还是离开好了。”
这公主年纪不大，看样子就是安静话少的那一款，在这越柔圣女面前，被衬得一点儿气势都没有。
圣女发话了，公主也不敢多说什么，就跟着站起了身。
越柔圣女转身便往凤阳宫外边走。
“圣女留步！”皇后急忙喊道。
越柔圣女恍若不问，兀自朝着外边走去。
“留住他们！”皇后立刻冲着门口的侍卫们吩咐。
侍卫们上前一步，拦住了越柔圣女。
越柔圣女穿着一身金黄色的广袖罗裙，长长的袖摆垂到了地上，伴随着她转身回头的动作在地面上激荡出了一圈华贵迤逦的琼光。
“东昌皇后，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是一成不变的冷，“我们不想待了，难不成你们还想强行留客吗？”
“圣女莫要生气。”皇后轻柔一笑，道，“燕夫人所言乃是无心的。”
“哼。”越柔圣女鼻腔中发出了一个冷漠的音节，“方才我们朱真女说无心便是错的，你们说无心就是无心，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放开我们！”
很明显，越柔圣女是真的生气了。
宁知意倒是一副饶有兴致的神情看着她，想着有一颗七巧琉璃心的人，还会生气啊。
皇后身边的乔姑姑又去好生劝慰，但是都被越柔圣女给呛了回来。
然后又让燕夫人给她们道歉，可是她们并不接受。
“算了。”皇后无奈地对着侍卫门道，“让开吧。”
侍卫们让开一条路，越柔圣女疾步离去。
一通筵席，还没怎么开始，就弄得不欢而散。
宁知意却觉得有些奇怪。
皇后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宴会搞砸了呢？这可会有损她皇后圣名的啊！
她到底在搞什么？好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