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红灯依然亮着。苏晚晚站在走廊尽头,手中握着一份厚重的档案。那是程氏制药最早期的实验记录,每一页都浸透着无法言说的罪恶。
"这些都是真的吗?"她的声音很轻,却在空旷的走廊中激起回响。
王东点头："林医生已经承认了。从一九九八年开始,程氏制药就在进行秘密人体实验。他们以新药研发为名,实际上是在测试各种违禁药物的效果。"
档案中详细记录着每一位实验对象的反应。有的人出现幻觉,有的人性格扭曲,更多的人永远沉睡。而程时屿的父母,就在这份名单上。
"编号358号实验对象,女性,二十四岁。"苏晚晚念着档案上的文字,"注射药物后出现严重的记忆缺失,无法识别亲人。最终诊断:大脑不可逆损伤。"
这就是程时屿的母亲。那个被金钱诱惑,主动参与实验的年轻女人。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选择给儿子带来了怎样的扭曲人生。
"程时屿就是在那时候被送到孤儿院的。"王东说,"他的父亲死于器官衰竭,母亲变成了活死人。程家收养他,不过是为了掩盖这个丑闻。"
苏晚晚翻到下一页,上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中的女人抱着婴儿,眼神温柔。这是实验前最后的幸福时刻。
"时御知道这些吗?"
"他查到了一些线索。"王东叹息,"但程时屿比他想象的更加狡猾。他不仅要报复程家,还要用同样的方式伤害所有人。"
苏晚晚的手指划过照片："所以他给我注射的药物…"
"就是他母亲参与实验的那种。"王东的声音带着愤怒,"他想要重现那个实验,看着你变成一具没有记忆的空壳。这就是他最大的报复。"
突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但…"
"但什么?"
"他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医生说,"我们在他体内检测到大量药物残留,可能是长期服用某种违禁药物导致的。"
苏晚晚冷笑："他在用自己做实验。"
"不仅如此。"王东打开电脑,"我们在程氏制药的数据库里发现了更多证据。程时屿这些年一直在改良那种药物,试图找到一个能够选择性删除记忆的配方。"
屏幕上显示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每一组数字背后,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他们中有人失去记忆,有人性情大变,更多的人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最讽刺的是,"王东说,"他真的成功了。就在时御死前不久,他终于研制出了那种药物。可以准确地删除特定时间段的记忆,而不影响其他功能。"
"所以他才会…"苏晚晚的声音发抖。
"是的。他用这种药物控制你,就是要让时御死不瞑目。"王东说,"但他没想到,时御早就做好了准备。"
苏晚晚从包里拿出时御的日记："你是说这个?"
"不止是日记。"王东说,"时御在死前录制了一段视频。他把真相都告诉了检察官,只是为了保护你,才没有立刻公开。"
"视频在哪里?"
"就在程氏制药的地下室。"王东说,"警方已经找到了。很快,这些年的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苏晚晚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五年了,她终于知道了所有的真相。那些失去的记忆,那些莫名的疼痛,都有了解释。
但真相比她想象的更加残酷。
"还有一件事。"王东犹豫了一下,"关于你的孩子…"
苏晚晚转过身："什么?"
"程时屿给你注射药物的时候,你已经怀孕三个月了。"王东说,"那种药物会影响胎儿的发育。所以…"
"所以他是故意的。"苏晚晚的声音冰冷,"他不仅要夺走我的记忆,还要夺走我和时御的孩子。"
"我很抱歉。"
"不用道歉。"苏晚晚说,"这一切都会有报应的。"
就在这时,病房里传来一阵骚动。程时屿醒了,正在发疯似的喊叫："妈妈!不要丢下我!妈妈!"
苏晚晚站在门口,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男人。他蜷缩在病床上,像个受伤的野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那种药物的后遗症终于显现了。他开始经历自己母亲的痛苦,记忆一点点消失,理智逐渐崩溃。
这就是最好的报应。
病房里的尖叫声越来越尖锐。程时屿在病床上挣扎,医护人员按住他注射镇定剂。他的眼神涣散,嘴里不停地呼喊着："实验编号358…药物配比…不要…不要碰她…"
"他在重复实验记录。"王东说,"那些数据和配方已经刻进他的潜意识里。"
苏晚晚站在门口,冷眼旁观这一切。曾经高高在上的程氏继承人,现在不过是个被自己的罪恶吞噬的疯子。
"晚晚。"林悦匆匆赶来,"检察院那边有新发现。在程氏制药的保险箱里找到了一份完整的实验记录。"
她递过来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一份手写的实验日志。字迹工整,记录详尽,正是程时屿的笔迹。
"第一阶段实验成功。358号对象出现预期反应,记忆系统完全紊乱。但副作用过于明显,需要改良配方…"
"第二阶段使用改良配方。效果显著提升,但实验对象生命体征不稳定。建议降低剂量…"
"第三阶段突破性进展。新配方可以精确定位特定时间段的记忆,且不影响其他脑部功能。但需要更多样本验证…"
每一页都写满了冷酷的数据和分析。那些生命在他眼中,不过是验证理论的工具。
"最后一页。"林悦指着日期,"就在时御死前三天。"
苏晚晚定睛看去,只见上面写着："终于完成了。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亲爱的'哥哥'。你最爱的人将会忘记你,就像我的母亲忘记我一样。这才是最完美的报复。"
"畜生。"王东咬牙切齿。
就在这时,病房里又传来一阵骚动。程时屿挣脱了束缚带,抓起床头的输液瓶砸向医生。
"你们都该死!都该死!"他的眼睛血红,"凭什么他能得到一切?凭什么我要活在阴影里?"
几个保安冲进来制服他。他在地上打滚,状若疯狂："妈妈…妈妈你在哪里…不要丢下我…"
"需要会诊。"主治医生说,"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完全崩溃。"
苏晚晚转身离开。她不想再看这个可悲的疯子。但王东叫住她："等等,还有一件事。"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U盘："这是时御留给你的。"
"什么?"
"他早就预料到可能会出事。"王东说,"所以录制了一段视频,交给我保管。他说,如果他真的出了意外,一定要在你恢复记忆后才能看。"
苏晚晚接过U盘,手指微微发抖。五年了,她终于可以听到时御的声音。
办公室里,电脑屏幕亮起。时御的脸出现在画面中,他穿着白色衬衫,表情严肃。
"晚晚,如果你看到这段视频,说明我的预感是对的。"他的声音依然温柔,"我发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关于程时屿,关于程氏制药,关于那些消失的人…"
"我本想找到更多证据再告诉你。但现在看来,时间可能不够了。程时屿比我想象的更危险。他不仅在进行人体实验,还在研究一种可以操控记忆的药物。"
"如果我出了意外,你一定要小心。不要相信任何人,特别是程时屿。他会用那种药物控制你,让你忘记一切。但是晚晚,请相信我,真相终将大白。"
"还有…"他的表情变得柔和,"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和孩子。但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要被仇恨吞噬,那样只会让程时屿得逞。"
"我爱你,一直都是。"
画面定格在时御温柔的笑容上。苏晚晚伸手触碰屏幕,泪水无声滑落。
"时御还留下了一封信。"王东说,"他说等你看完视频再给你。"
苏晚晚接过信封,里面是一张银行卡和一份房产证。背面写着："这是我给你和孩子准备的。虽然现在已经用不上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收下。当做是我最后的心意。"
"傻瓜。"她把信紧紧贴在胸口。
夜深了,医院的走廊空无一人。苏晚晚坐在办公室里,反复看着时御留下的视频。每一帧画面都让她心如刀绞,但她控制住情绪,仔细记下每个细节。
"这里。"王东指着视频中的某个画面,"时御提到了程氏制药的地下研究所。就在总部大楼地下三层。"
林悦打开笔记本："警方在那里发现了大量实验记录。从一九九八年到现在,总共有三百二十七名实验对象。其中存活的不到十人。"
"我要去看看。"苏晚晚站起身。
"现在?"王东皱眉,"那里已经被封锁了。"
"我必须去。"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要亲眼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能把一个人变成恶魔。"
程氏制药总部大楼。电梯缓缓下降,金属门打开,露出一条幽深的走廊。消毒水的气味依然浓郁,墙上的标语还清晰可见："为人类健康奋斗终身"。
"真讽刺。"林悦冷笑。
实验室里,一切都保持着原样。工作台上摆着各种仪器,玻璃柜里整齐排列着药剂。角落里的电脑还在运转,屏幕上显示着最后一组数据。
"这是…"苏晚晚走近看,"实验对象NO.521,注射改良配方后记忆系统出现选择性缺失。继续观察中…"
"那是你。"王东说,"程时屿给你编了个号码。在他眼里,你和其他实验品没有区别。"
苏晚晚的手指划过冰冷的屏幕。她想起那些失去的时光,那些被药物控制的日日夜夜。原来在程时屿心中,她不过是一个数字,一个用来报复时御的工具。
"这边。"林悦打开一个保险柜,"找到了更多资料。"
厚厚的档案中,记录着每一位实验对象的详细信息。他们中有穷困潦倒的农民,有负债累累的商人,甚至有刚毕业的大学生。为了那一点可怜的报酬,他们心甘情愿成为实验品。
"程时屿的父母就是从这里开始的。"王东翻开最早的记录,"他们参与了第一批实验。那时候程氏制药还在研发初期,根本不知道药物会有什么后果。"
苏晚晚看着泛黄的照片。年轻的夫妻面带笑容,怀中抱着婴儿。谁能想到,这个天真的孩子会在二十多年后,用同样的方式折磨他人。
"这是什么?"林悦指着角落里的一个小门。
王东打开门,里面是一间狭小的观察室。透过单向玻璃,可以看到隔壁的病房。床上还留着束缚带,墙上挂着监控设备。
"他们就是在这里观察实验对象的反应。"王东说,"每一个细节都被记录下来,成为改良配方的依据。"
苏晚晚走进观察室,手指抚过冰冷的玻璃。她记得那种被注射药物后的感觉,记得意识逐渐模糊时的恐惧。而程时屿就站在这里,冷眼旁观她的痛苦。
"还有一间密室。"林悦说,"在最里面。"
那是一间更加隐蔽的房间。门口没有标识,但电子锁显示这里经常被使用。
"需要密码。"王东研究着锁,"看来是很重要的地方。"
"试试这个。"苏晚晚输入一串数字,"358,程时屿母亲的实验编号。"
门开了。
里面是一间私人办公室,装修精致,与外面冰冷的实验室形成鲜明对比。墙上挂着一幅油画,画中是程时屿的母亲。
"他每天都要在这里工作?"林悦环顾四周。
"不是工作。"苏晚晚走到书桌前,"是怀念。"
桌上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是程时屿全家的合照。那时他刚被程家收养,站在养父母中间,笑容天真无邪。
"你们看这个。"王东打开电脑,"这里有个加密文件夹。"
密码还是358。文件夹打开,里面全是视频记录。第一个视频的日期是二十年前,正是程时屿母亲参与实验的时候。
画面中,年轻的女人躺在病床上,眼神涣散。护士在记录她的反应："患者出现严重的记忆混乱,无法识别亲人。建议终止实验…"
"不准终止!"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这是重要突破,必须继续观察。"
"但她的情况…"
"闭嘴!我们投入了这么多资金,不能半途而废。"
画面一转,又是一段记录。女人的状况越来越差,最后变成了一具空壳,只会机械地重复同样的动作。而在病房外,小小的程时屿趴在玻璃上,绝望地喊着："妈妈!妈妈!"
苏晚晚关掉视频,只觉得心口发闷。原来这就是程时屿疯狂的根源,他亲眼目睹母亲被实验摧毁,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