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金属门在身后合上，发出沉重的声响。苏晚晚站在台阶上，俯视着跌坐在地上的程时屿。他那张和时御一模一样的脸此刻扭曲变形，像一个破碎的面具。
"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在这里摊牌吗？"苏晚晚环视四周。惨白的墙壁上挂满监视器，手术台上还留着血迹，角落里的柜子里整齐摆放着各种药剂。"因为这里最适合你。一个疯狂科学家的秘密实验室，一个…屠宰场。"
程时屿抬起头："你不明白。这些都是必要的牺牲。为了研究记忆，为了找到控制大脑的方法…"
"闭嘴，"苏晚晚打断他，"我看过那些实验记录。你把多少无辜的人变成了实验品？那个流浪汉，那个精神病人，还有…张莉。"
程时屿的表情变得狰狞："他们都是自愿的！我付了钱！"
"自愿？"苏晚晚冷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那这个呢？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因为反抗你的实验死在手术台上。你把她的尸体藏在哪里了？"
程时屿沉默了。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苏晚晚继续说，"你一直标榜自己多么爱我，可你对我做的事，和对那些实验品有什么区别？都是在用药物控制大脑，剥夺记忆，摧毁意志。"
"不一样！"程时屿突然暴怒，"对你是不一样的！我给了你最好的生活，最温柔的关怀…"
"然后呢？"苏晚晚逼视着他，"用谎言编织的生活，用药物控制的温柔。程时屿，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你只是个…沉迷于控制欲的变态。"
程时屿的瞳孔剧烈收缩："你凭什么这么说？你知道我为了你付出了多少吗？那些实验，那些研究，都是为了找到最完美的配方！我要让你彻底忘记时御，只记得我！"
"所以你就用那些无辜的人做实验？"苏晚晚走到手术台前，手指划过冰冷的金属表面，"他们在这张台子上痛苦挣扎的时候，你有想过他们也是某个人的至亲吗？"
程时屿爬起来："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苏晚晚步步紧逼，"怕想起那些画面吗？怕回忆起他们临死前的眼神吗？还是…怕想起时御死时的样子？"
"够了！"程时屿捂住耳朵，"你到底想怎样？"
"我要你亲口承认，"苏晚晚举起手中的录音笔，"承认你所有的罪行。从谋杀时御开始，到这些年的人体实验。"
程时屿看着录音笔，突然笑了："就这些？"
"什么意思？"
"你以为光靠这些就能制服我？"程时屿的笑容越来越扭曲，"你忘了一件事，晚晚。这里是我的地盘。"
他按下墙上的一个按钮，实验室的大门轰然关闭。
"你要干什么？"苏晚晚警惕地后退。
"干什么？"程时屿慢慢逼近，"当然是…完成我们的实验。"
他从柜子里取出一支注射器："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我最新研制的药剂。不仅能清除记忆，还能重塑人格。打完这一针，你就会变成一个全新的人。一个…完全属于我的人。"
苏晚晚看着那支注射器，神色平静："你确定要这么做？"
"你觉得我不敢？"
"不，"苏晚晚摇头，"我是说，你确定要在警察包围这里的情况下，还玩这种把戏？"
程时屿的手顿住了："你在虚张声势。"
"是吗？"苏晚晚掏出手机，"要不要听听外面的警笛声？林悦早就查到这个地址了。现在整栋楼都被包围了。"
程时屿脸色大变："不可能！我明明…"
"明明做了很多准备？"苏晚晚讽刺地说，"可惜啊，你太自信了。以为自己算计了一切，却不知道…我们比你想象的准备得更充分。"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外传来撞击声。
"程时屿！"警察的喊声透过金属门传来，"我们已经包围了整栋楼！立刻投降！"
程时屿的表情变得狰狞："你早就计划好了？"
"不然呢？"苏晚晚冷笑，"你以为我真的会傻到独自来找你？这些天我配合你演戏，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程时屿握紧注射器："那又怎样？他们破不开这道门。而在他们进来之前…"他的眼神变得疯狂，"我有的是时间处理你。"
"你确定？"苏晚晚依然很平静，"看看你的手。"
程时屿低头，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视线也开始模糊。
"怎么…可能…"
"那杯水，"苏晚晚说，"我放了你最擅长的东西。记忆清除剂的副作用是什么来着？噢对了，眩晕、手抖、意识模糊…"
程时屿踉跄着后退："你…你什么时候…"
"在你得意忘形的时候，"苏晚晚一步步逼近，"你太自信了，程时屿。自信到忘记了最基本的防范。"
程时屿的身体越来越软，最后跌坐在地上。他抬头看着苏晚晚，眼神中充满不可思议："为什么…你明明可以直接报警…"
"因为我要你亲口承认，"苏晚晚俯视着他，"承认你是怎么害死时御的，承认这些年你都做了些什么。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程氏医院的天才医生，不过是个靠人体实验起家的疯子。"
程时屿想说什么，但药效发作得太快。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
"晚晚…"他的声音虚弱，"我是真的…爱你…"
"我知道，"苏晚晚蹲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但这份扭曲的爱，毁了太多人的人生。包括…你自己。"
程时屿的眼神渐渐涣散。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苏晚晚站起身，打开了实验室的大门。
警察蜂拥而入，将他铐住。
"程时屿，你涉嫌谋杀、非法人体实验、非法监禁等多项罪名，现在依法逮捕你。"
苏晚晚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五年了，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为时御，为那些无辜的受害者，为…自己失去的五年。
"结束了？"林悦走过来。
"嗯，"苏晚晚点头，"终于结束了。
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苏晚晚独自坐着,手中握着一份厚厚的病历。那是程时屿这些年来对她进行药物控制的详细记录,每一页都写满了疯狂的实验数据。
"检查结果出来了,"王东走过来,神色凝重,"长期服用那些药物对你的身体造成了一定损害,特别是…"他停顿了一下,"特别是生育系统。"
苏晚晚的手微微发抖,但声音依然平静:"所以,我这辈子都不能有孩子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王东说,"只是需要长期治疗。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必须马上开始。否则随着时间推移,损害会越来越严重。"
苏晚晚合上病历:"需要多久?"
"保守估计,至少一年。"王东叹气,"而且治疗过程会很痛苦。"
"比活在谎言里更痛苦吗?"苏晚晚苦笑。
王东沉默了。他看着这个坚强的女人,心中充满怜惜。五年的囚禁生活已经够残酷了,现在又要面对这样的打击。
"我会尽全力帮你,"他最后说。
苏晚晚抬头看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我?我们不过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
王东的眼神有些复杂:"因为…时御是我最好的朋友。"
苏晚晚愣住了:"你认识时御?"
"我们是大学同学。"王东在她身边坐下,"那时候他就经常提起你,说遇见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泪水在苏晚晚眼眶中打转,但她努力忍住了:"所以这些年,你一直在关注我的情况?"
"是的。但程时屿太狡猾了,他把你保护得很好,几乎不让外人接触。直到这次你自己醒悟过来…"
"如果…如果当初你告诉我真相呢?"
王东摇头:"你被药物控制,根本不会相信。而且程时屿随时监视着你,稍有异常就会发现。"
苏晚晚陷入沉思。是啊,那时的她活在一个完美的谎言里,怎么会相信眼前的"丈夫"其实是个杀人凶手?
"时御他…"她犹豫了一下,"最后有没有说什么?"
王东的表情变得悲伤:"他说…希望你能幸福。即使没有他。"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刺进苏晚晚的心脏。她终于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他就是个傻子!明明知道程时屿有问题,还要去救他!"
"这就是时御。"王东轻声说,"他总是把别人的生命看得比自己重要。"
苏晚晚擦去眼泪:"所以现在,你是在履行他的遗愿?"
"不全是。"王东看着她,"我是真心想帮你。这些年,看着你活在谎言里,我就一直在自责。如果当初能早点发现程时屿的异常…"
"不要这样说,"苏晚晚打断他,"这不是你的错。谁能想到他会疯狂到这种地步?"
王东握住她的手:"答应我,好好配合治疗。时御在天之灵,一定希望看到你重获新生。"
苏晚晚点头:"我会的。为了时御,也为了…我自己。"
就在这时,林悦匆匆跑来:"不好了!程时屿在看守所自杀了!"
"什么?"苏晚晚猛地站起来。
"他用藏在衣服里的药片,"林悦喘着气说,"现在正在抢救。"
王东立刻起身:"我去看看。"
"等等!"苏晚晚拉住他,"带我一起去。"
"这不合适…"
"我必须去,"苏晚晚的眼神异常坚定,"我要亲眼看着这一切结束。"
王东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好吧。"
急救室外,警察和医生来来往往。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医护人员正在全力抢救。
"他的情况很危险,"一个医生走出来说,"不过暂时稳定住了。"
苏晚晚松了口气,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你在担心他?"林悦问。
"不是担心,"苏晚晚摇头,"我只是…不想让他这么轻易地逃脱惩罚。"
"放心吧,"林悦说,"就算他活下来,等待他的也是终身监禁。那些实验的证据,足够他在牢里呆一辈子了。"
苏晚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急救室的方向。
五年了,从那场车祸开始,她的人生就像是一场荒诞的梦。现在梦醒了,但代价是如此沉重。
"我们走吧,"王东说,"你需要休息。明天开始就要进行治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