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警察局档案室内,灰尘在空气中缓慢游移。苏晚晚坐在堆满卷宗的桌前,一页页翻看着五年前那场车祸的调查记录。
林悦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将其中一杯放在她手边:"别看了,都这个点了。"
"我必须知道真相。"苏晚晚的声音沙哑,她已经在这里坐了整整六个小时。
林悦在她对面坐下:"所有证据都指向这是一场意外。程时御的车在转弯处失控,撞上了护栏。当时路面结冰,能见度很低。"
"不对。"苏晚晚摇头,"这里面有太多疑点。"她指着事故现场照片,"你看这个刹车痕迹,如果真的是因为结冰打滑,不可能留下这么清晰的痕迹。而且…"她翻到另一页,"事发当天的天气记录显示,温度根本不足以结冰。"
林悦皱眉:"你的意思是…"
"这是一场谋杀。"苏晚晚的眼神变得锐利,"程时屿精心策划的谋杀。他早就知道时御会走这条路,所以提前做了手脚。"
"但为什么?他们是双胞胎啊。"
"正因为是双胞胎。"王东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站在门口,神色凝重,"程时屿一直活在时御的阴影里。从小到大,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他永远比不过哥哥。这种扭曲的嫉妒,最终演变成了偏执的仇恨。"
苏晚晚握紧拳头:"所以他不仅要杀死时御,还要夺走属于他的一切?"
"包括你。"王东走进来,"在他眼里,你是时御最珍视的人。得到你,就等于战胜了时御。"
"变态。"林悦啐了一口。
苏晚晚却陷入沉思:"不,这里面还有更深的原因。"她抬头看向王东,"你刚才说,他们从小就…"她的声音突然顿住,瞳孔微缩,"等等,他们真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
王东的表情变得复杂:"你发现了什么?"
"这份DNA鉴定报告。"苏晚晚指着桌上的一份文件,"虽然程时御和程时屿的DNA高度相似,但不是完全一致。如果他们真的是同卵双胞胎,不可能出现这种差异。"
林悦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
"他们根本不是亲兄弟。"王东长叹一声,"这才是最大的秘密。"
办公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告诉我真相。"苏晚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王东在椅子上坐下:"二十八年前,程家收养了一个弃婴。那就是程时屿。当时程夫人刚生下时御,看到这个和儿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婴儿,就动了恻隐之心。"
"所以他们把两个孩子一起抚养长大,对外宣称是双胞胎?"林悦问。
"是的。程家给了时屿最好的一切,但他却始终活在自卑和嫉妒中。他无法接受自己是个弃婴的事实,更无法接受时御才是程家真正的继承人。"
苏晚晚闭上眼睛:"所以他策划了这一切。先杀死时御,然后取而代之。"
"不仅如此。"王东说,"他还想彻底毁掉时御的一切。包括你的记忆,你的人生,甚至…"他顿了顿,"你们的孩子。"
"什么?"苏晚晚猛地睁开眼。
"车祸发生时,你已经怀孕两个月了。"王东的声音带着痛惜,"但程时屿用药物控制,导致你流产。他不想让时御留下任何痕迹。"
苏晚晚的身体开始发抖。她想起那些莫名的噩梦,想起身体里莫名的空虚感。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为什么…"她的声音哽咽,"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时御临死前要我答应他,如果有一天你想起一切,就告诉你完整的真相。"王东说,"他说,只有真相才能让你真正获得自由。"
泪水无声地滑落。苏晚晚感觉心脏被撕裂般疼痛,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坚强。为了时御,为了那个未能出世的孩子,她必须坚强。
"我要见程时屿。"她擦去眼泪,"我要他亲口告诉我一切。"
"他现在被严密监控,不太可能…"林悦说。
"我有办法。"王东打断她,"但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见到他对你来说…"
"我不怕。"苏晚晚站起来,"他已经夺走了我的过去,我不会让他继续影响我的未来。"
王东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点点头:"好。我来安排。"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然明亮。苏晚晚站在窗前,望着这片她曾经熟悉又陌生的天空。
五年了,她终于要面对那个毁掉她一切的人。这一次,不再是以一个被操控的傀儡身份,而是以一个觉醒者的姿态。
"时御,"她在心里默念,"等我撕开所有的谎言,为你讨回公道。"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渗入每一寸空气,苏晚晚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隔着玻璃凝视着里面的程时屿。各种仪器的导线缠绕在他身上,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你确定要进去?"王东站在她身边,声音里带着担忧。
苏晚晚点头:"我要听他亲口承认一切。"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那道已经淡化的疤痕,"这五年,我活在他编织的谎言里。现在,是该算总账了。"
重症监护室的门被推开,消毒水的气味更浓郁了。程时屿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睛。当他看清来人是谁时,瞳孔猛地收缩,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晚晚…"他的声音虚弱,却依然带着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温柔。
"不要这样叫我。"苏晚晚站在床尾,"你没有资格。"
程时屿笑了,那笑容扭曲而疯狂:"为什么没资格?这五年,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叫你吗?我给了你最好的生活,最温柔的爱…"
"闭嘴!"苏晚晚厉声打断他,"那不是爱,是囚禁。是谋杀。是你对时御最恶毒的报复。"
程时屿的笑容凝固了。他盯着苏晚晚,目光逐渐变得阴鸷:"所以,你都想起来了?"
"不,我没有想起来。但我找到了真相。"苏晚晚从包里拿出一叠文件,"DNA鉴定报告,车祸现场照片,还有…"她停顿了一下,"我的孕检报告。"
程时屿的脸色变了。
"你不是时御的双胞胎兄弟,你只是个被程家收养的弃婴。"苏晚晚一字一句地说,"你嫉妒时御,恨他拥有你得不到的一切。所以你策划了那场车祸,杀死他,然后取代他的身份。"
"你以为你很聪明?"程时屿突然笑起来,"是啊,我不是他的亲兄弟。但这又怎样?程家给了我最好的一切,却始终把我当成替代品。时御永远是那个完美的继承人,而我…"他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我只是个影子。"
"所以你就要毁掉一切?"
"不,我要得到一切。"程时屿的眼神变得贪婪,"我要证明,我比他更优秀。我不仅要他的地位,他的财富,还要他最珍视的人。"
"你疯了。"苏晚晚后退一步。
"是啊,我疯了。"程时屿狂笑起来,"但这种疯狂让我得到了你。五年了,我让你完全忘记他,只记得我的好。如果不是那该死的意外…"
"你说的意外,是指我偶然发现的那些药物记录吗?"苏晚晚冷笑,"还是说,你故意让我发现的?"
程时屿的笑容僵在脸上。
"你开始慌了,对吗?"苏晚晚步步逼近,"因为药物的副作用越来越明显,你控制不了了。所以你想让我自己发现真相,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自杀。"苏晚晚说,"这样你就能彻底摆脱我,同时还能让所有人都同情你,认为你是个深情的丈夫。"
程时屿的眼神变得危险:"你太聪明了,晚晚。这一点和时御真像。"
"不要把我和时御相提并论。"苏晚晚说,"你根本不了解他。"
"我当然了解他!"程时屿突然暴怒,"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他总是那么完美,那么高尚,连死都要替我挡那场车祸!"
苏晚晚愣住了:"什么?"
程时屿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但已经无所谓了:"是啊,那天本该死的是我。他发现了我动了他车子的手脚,就开着那辆车来找我。他说…"程时屿的声音带着痛苦,"他说他原谅我,让我好好活着。"
泪水模糊了苏晚晚的视线。这就是时御,永远把别人的生命看得比自己重要。即使面对背叛他的弟弟,也选择宽恕。
"你不配。"她轻声说,"你不配他的原谅,不配程家的养育之恩,更不配活着。"
程时屿的眼神变得疯狂:"那你呢?你配吗?这五年,你不是也活得很快乐吗?"
"因为那不是真的我!"苏晚晚几乎是在咆哮,"你用药物控制我,让我流产,让我忘记一切!你夺走了我的记忆,我的孩子,还有…"她哽咽了,"还有我最爱的人。"
"爱?"程时屿冷笑,"如果你真的那么爱他,为什么这五年一点都没想起他?"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刺进苏晚晚的心脏。是啊,为什么?即使在药物的控制下,即使记忆被封锁,为什么她连一点关于时御的印象都没有?
"因为…"王东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因为时御不想让你记得。"
苏晚晚转过头:"什么意思?"
"在车祸发生前,时御就预感到可能会出事。"王东说,"他给你注射了一种特殊的药物,能够在遇到重大刺激时,暂时封闭某些记忆。"
"为什么?"
"因为他说,如果他真的出了事,不想让你活在痛苦中。"王东的声音哽咽,"他宁愿你忘记他,也要让你快乐地活着。"
苏晚晚捂住嘴,泪水夺眶而出。原来是这样,原来一切都是时御的选择。他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她到最后一刻。
"真是感人啊。"程时屿讥讽地说,"我亲爱的哥哥,永远这么伟大。"
苏晚晚擦去眼泪,转身看着他:"你知道吗?时御说得对。忘记过去确实能让人活得更快乐。"她的目光变得锐利,"所以,我决定忘记你。忘记这五年的噩梦。"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程时屿狞笑,"你永远都摆脱不了我。即使我死了,这段记忆也会永远纠缠着你。"
"不。"苏晚晚摇头,"我会记住时御的爱,记住我们未出世的孩子。但是你…"她转身走向门口,"你连成为我记忆的资格都没有。"
"站住!"程时屿挣扎着要起来,但被各种仪器的导线限制住了。他疯狂地大喊:"你不能这样对我!晚晚!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苏晚晚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身后传来程时屿歇斯底里的笑声,但她的心已经平静如水。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王东问。
"我要去见时御。"苏晚晚说,"在他的墓前,告诉他一切。然后…"她深吸一口气,"然后重新开始我的人生。"
王东看着她坚定的背影,忽然明白为什么时御会如此深爱这个女人。她永远不会被打倒,永远能够在废墟中重生。
医院的走廊很长,但尽头有温暖的阳光。就像苏晚晚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充满希望和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