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墓园笼罩在寂静中。苏晚晚站在程时御的墓碑前,手中的白玫瑰还带着清晨的水珠。
"好久不见。"她轻声说,声音在空旷的墓园中回荡。
王东站在远处,给她独处的空间。这是苏晚晚恢复记忆后第一次来看时御,他知道她需要时间。
"对不起,我来晚了。"苏晚晚跪在墓碑前,手指轻抚着冰冷的石面,"这五年…我被困在一个没有你的世界里。"
风吹过墓园,卷起几片枯叶。苏晚晚的记忆如同这些枯叶般纷乱。
"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见到程时屿的时候,我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她继续说,"那时我以为那是失忆后的不适应,现在想想,或许是我的潜意识在提醒我,他不是你。"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旧钱包,是在程家老宅的地下室找到的。钱包已经有些褪色,但依然能看出原本的样子。
"记得这个吗?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苏晚晚打开钱包,里面还保存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你说要给我最特别的十八岁生日。我们在游乐园玩了一整天,你还偷偷准备了蛋糕和蜡烛。"
照片上,年轻的程时御搂着同样青涩的苏晚晚,两人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命运会开出怎样的玩笑。
"昨天,我去了医院的档案室。"苏晚晚的声音有些哽咽,"找到了当年的病历。原来…原来我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你知道吗?是个男孩。医生说如果他能活下来,一定会很像你。"
泪水滴在墓碑上,很快就被风干。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他。"她低声说,"如果当时我再坚强一点,再警惕一点…"
"不要这样说。"王东走过来,递给她一张纸巾,"这不是你的错。"
苏晚晚擦去眼泪:"我知道。但我还是会想,如果当时…"
"如果当时你记得一切,程时屿会直接杀了你。"王东说,"时御给你注射那种药物,就是为了保护你。"
"所以他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王东点头:"他发现程时屿动了他的车后,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他没想到…"
"没想到程时屿会这么疯狂。"苏晚晚苦笑,"利用我的失忆,假扮成他,还…"她没有说下去。
风又起了,吹动墓碑前的白玫瑰。苏晚晚想起很多年前,时御第一次送她花时说的话。
"玫瑰配得上你的美丽。"他说,"但我更喜欢你眼里的星星。"
那时的她笑着说他油嘴滑舌,现在想来,那或许是他们最纯粹的时光。
"时御。"她轻声呼唤着这个刻骨铭心的名字,"我终于想起来了。那天早上,你特意绕路送我上班。车上放着我最喜欢的歌,你还说要带我去看海…"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天的天气很好,他们计划着周末的约会。谁能想到,那竟是他们的最后一次对话。
"你最后对我说的是'要好好的'。"苏晚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原来那不是普通的道别,而是永别。"
王东在一旁默默听着。他还记得事发当天,时御给他打了最后一个电话。
"东子,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帮我照顾晚晚。"他说,"但不要告诉她真相,让她快乐地活着。"
"为什么不报警?"王东问。
"因为这是我和程时屿之间的事。"时御说,"我欠他一个童年。"
"你没有欠他什么。"王东急道,"那不是你的错。"
"但我拥有了他想要的一切。"时御的声音很平静,"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那是他们最后的对话。几个小时后,程时御的车冲下悬崖。当救援人员赶到时,他已经没有生命体征。
"你知道吗?"苏晚晚突然说,"昨天在医院,程时屿说你是为了救他才死的。"
王东叹气:"是的。他发现程时屿动了自己的车,就开着那辆车去找他。他说…"
"说什么?"
"说与其让弟弟走上不归路,不如自己替他承担。"王东的声音哽咽,"他一直都是这样,总是为别人着想。"
苏晚晚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落。
"傻瓜。"她轻声说,"你以为这样就能救赎他吗?你的死亡没有让他悔改,反而让他变本加厉。"
风停了。墓园重归寂静。
"但是没关系。"苏晚晚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我会替你完成未完的事。我会让程时屿付出代价,也会好好活下去。"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墓碑前。
"这是我们的孩子的胎像。"她说,"虽然他没能来到这个世界,但他永远是我们的天使。"
王东看着她坚强的背影,忽然明白为什么时御会如此深爱这个女人。她永远不会被打倒,永远能够在废墟中重生。
"走吧。"苏晚晚最后看了一眼墓碑,"我答应过你要好好的。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失望。"
她转身离开,步伐坚定。身后的墓碑上,程时御的照片依然带着温柔的笑容,仿佛在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
夜幕降临时分,苏晚晚独自走在回程的路上。王东本想送她,但被她婉拒了。她需要一个人整理纷乱的思绪。
街边的梧桐树投下斑驳的影子,秋风挟着凉意拂过她的面颊。五年了,她第一次以清醒的意识感受这座城市。
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犹豫片刻,她接通了电话。
"晚晚。"程母的声音传来,依然温婉动听,"你能来家里一趟吗?有些事情…"
"程夫人。"苏晚晚打断她,"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还在怪我们瞒着你真相?"
"不。"苏晚晚停下脚步,"我只是觉得很可笑。你们明知道程时屿有问题,却还纵容他。甚至在他囚禁我的这五年里,你们都视而不见。"
"那是因为…"程母的声音带着痛苦,"我们欠他太多了。"
"所以就让他用这种方式偿还吗?"苏晚晚冷笑,"用我的人生,我的记忆,还有…我的孩子?"
"对不起。"程母哽咽起来,"我们也是被蒙在鼓里。直到最近才知道他给你用药…"
"够了。"苏晚晚疲惫地说,"我不想听这些解释。就让一切结束吧。"
"等等!"程母急切地说,"至少…至少让我把时御的遗物还给你。那些都是属于你的东西。"
苏晚晚的手微微发抖:"遗物?"
"是的。时御留下了很多东西,都是关于你的。日记、照片、还有…"程母顿了顿,"还有他给你写的信。"
苏晚晚闭上眼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她强忍住了。
"好。"她最终说,"我去取。但这是最后一次。"
挂断电话,她打车前往程家老宅。这座充满回忆的建筑此刻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压抑。
程母已经在门口等候。她比五年前苍老了许多,眼角的皱纹里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进来吧。"她侧身让苏晚晚进门,"东西都在书房。"
穿过长长的走廊,每一步都让苏晚晚的心跳加速。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承载着她与时御的回忆,却也见证了这五年来程时屿的疯狂。
书房还是老样子。宽大的红木书桌,满墙的书架,角落里的古董钟表依旧准时报时。程母从书桌下层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箱。
"这些都是时御留给你的。"她说,"他说如果有一天你想起一切,就把这些交给你。"
苏晚晚接过木箱,指尖触碰到雕花的纹路。这是她送给时御的生日礼物,当时他说要用它收藏他们的回忆。
"还有一件事。"程母犹豫了一下,"时御留下了一份遗嘱。他把所有财产都留给了你。"
苏晚晚抬起头:"什么?"
"包括公司的股份。"程母说,"他说只有你能继承他的一切。"
"我不需要这些。"
"但这是他的心愿。"程母叹气,"他说如果有一天你醒来,一定会需要这些力量。"
苏晚晚抱紧木箱,心脏疼得快要裂开。即使在死前,时御都在为她考虑周全。
"时屿他…"程母欲言又止。
"他怎么了?"
"他在监狱里绝食。"程母的声音颤抖,"医生说…可能撑不过这周。"
苏晚晚面无表情:"这不关我的事。"
"他毕竟…"
"他杀了时御。"苏晚晚打断她,"杀了我的丈夫,我的孩子。这就是事实。"
程母无言以对。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温柔可人的儿媳,此刻眼神里只剩下冰冷。
"我走了。"苏晚晚转身,"请不要再联系我。"
走出程家大门,夜色已深。苏晚晚抱着木箱,在街边长椅上坐下。她的手指颤抖着打开箱子。
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相册、信件和一本日记。最上面是一封未拆封的信,信封上是时御熟悉的字迹:
"亲爱的晚晚: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了。但请相信,我的爱永远与你同在…"
街边的路灯在深秋的夜色中投下暗影。苏晚晚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信封,上面的字迹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温度。深吸一口气,她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
"亲爱的晚晚：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你身边。但请相信,我的灵魂永远与你同在。
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疑问。为什么我要给你注射那种药物?为什么要让你忘记一切?为什么不阻止时屿的疯狂?
答案很简单,却又很复杂。我爱你,所以我必须保护你。即使代价是让你暂时忘记我们的爱情。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场景吗?你站在图书馆的梯子上够书,我恰好路过。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我命中注定的人。你的笑容如此纯净,眼神里藏着整个世界的美好。
但我没有告诉你的是,那天时屿也在场。他躲在书架后面,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你。那时我就该警觉的,但我太天真了。我以为他只是一时的迷恋,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
直到那天,我在他的日记里发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内容。他记录了你的一举一动,甚至连你的作息时间都了如指掌。他说他要得到你,不惜一切代价。
我本想立刻告诉你真相,但看到你幸福的笑容,我又犹豫了。我不想打破你对这个家的美好印象,更不想让你陷入恐惧。
所以我选择了另一条路。我开始秘密调查时屿的行动,试图找到能够制止他的方法。但他比我想象的更加狡猾。当我发现他动了我的车时,已经太晚了。
那天早上,我特意绕路送你上班,不是因为要带你去看海,而是想把你送到最安全的地方。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要等我处理完时屿的事,就去找你。
但命运弄人。时屿的计划比我想象的更加周密。他不仅要夺走我的生命,还要占有你的全部。我知道以他的手段,一定会想尽办法控制你。所以我才会在最后关头给你注射那种药物。
我宁愿你暂时忘记我,也不想看到你被他折磨。那种药物不仅能让你遗忘,还能在潜意识里保持警惕。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找到真相。
箱子里还有一个U盘,里面存着我收集的所有证据。包括时屿的日记,监控录像,还有他的医疗记录。这些都是我留给你的武器,希望能帮助你讨回公道。
最重要的是,请记住我们的孩子。他虽然没能来到这个世界,但他是我们爱情最纯净的见证。我多么希望能看着他长大,看他继承你的美丽与聪慧。
亲爱的晚晚,原谅我的自作主张。我知道这个决定有多么残忍,但我别无选择。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会在最开始就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现在,我要告诉你最后一个秘密。程家的股份不是我唯一的遗产。在瑞士银行还有一个保险箱,密码是我们相识的日期。里面有足够你后半生衣食无忧的财富,还有我为你准备的新身份。
如果你觉得太累,就带着这些远走高飞吧。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但如果你选择留下来战斗,我也会在天堂为你加油。
最后,我想说的是,我从未后悔遇见你。即使知道结局如此悲惨,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你。因为你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奇迹。
永远爱你的
时御"
泪水模糊了视线,苏晚晚的手不住地颤抖。她翻开箱子,里面果然有一个U盘。除此之外,还有一叠照片和一本厚厚的日记。
照片记录了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约会、旅行、日常生活…每一张都饱含着时御的用心。他总是用最温柔的角度捕捉她的笑容,仿佛要将这些美好永远定格。
日记的扉页写着："给我最爱的晚晚"。翻开第一页,是他们相遇那天的记录：
"今天,我遇见了命中注定的女孩。她站在图书馆的梯子上,像一只优雅的蝴蝶。当她转过头对我笑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她了。
但时屿的眼神让我担心。我从未见过他用那种眼神看任何人。也许我该提醒晚晚小心一点,但我又不想破坏她对这个家的信任。
希望这只是我多虑了。"
往后翻去,每一页都写满了对她的爱恋与担忧。时御似乎早就预感到了什么,但他选择独自承担这份恐惧。
突然,一张照片从日记中滑落。那是一张医院的B超照片,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一个小小的生命。照片背面写着："我们的天使,希望你能平安降临。"
苏晚晚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她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回到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她要告诉时御不要去找时屿,要告诉他她已经怀孕,他们马上就要做父母了。
但一切都太迟了。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王东发来的消息："程时屿在监狱里割腕自杀,现在正在抢救。"
苏晚晚擦干眼泪,回复道："他死不死,和我们都没关系了。"
放下手机,她将所有东西重新装回木箱。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