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睁开眼睛，他又回到了那个放着石棺和休眠舱的房间。
不过在众人的眼睛里，他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
此时，他的面具上已经有了“离去”的能力。
不过，他隐隐感觉到这能力只能使用一次，而且是因为身处这里才能发挥作用。
这让他对此有些谨慎。
而且阿德米妮斯特说他凶多吉少，这也不像是恫吓。
他考虑着，要不要回去再做些准备。
【“你没有时间后退，你拿回面具之后，就只有前进一途。”】
这句话恐怕也有所指向。
他把这些向众人交代了一下。
黎万山不太能理解杰克所说的灰白空间，他只当那是未来人的一种隐喻。
但是杰克话里透露出的危险，他完全听懂了。
“我时刻准备战斗。”
黎万山只是这样说了一句。
在他看来，空军的飞行员就像是消防队一样，长时间保持待命状态，接到命令就应该立刻出击。
“我们来的时候，就想过这不仅是一次调查，所以准备已经充分了。”
克罗耶身上装备齐全，何常也附和着她说的话点了点头。
何常身上携带了轻武器，一支紧凑的自动步枪。
少掉一块防弹板可以为她减轻至少五斤的负重，她把那些重量换成了两个装满子弹的弹匣。
何常作为曾经大选帝侯的贴身侍卫，身手自然了得。
不过此时的她，担心的并不是自己。
杰克见众人都是这样的态度，再加上他自己也认为机不可失，于是双手捧起了面具。
巨大且强烈的冲动袭击了杰克的理智。
但是一个坚韧的灵魂有办法不迷失。
他用缓慢但并不迟疑的动作戴上了面具。
他的视线在时间的尽头消失。
时间的乱流狠狠地犁过他的常识。
灵魂深处的阵痛让人几乎无法忍受，但是此时他仍然咬牙坚持。
他大概知道了，这次穿越本身就是危险的开始。
这样的能力也因此只能使用一次。
杰克有一种感觉。
如果他因为惧怕疼痛而放弃，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跟他一起在时间的海洋迷失。
这样的疼痛不同于皮肉之苦，更像是人悲伤到极致的心绞痛。
纵使再怎么顽强的人，此时此刻也该被这样的痛苦压倒了。
杰克有一种哭喊的冲动，但是他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好像他的存在都已经消失了，他留下的痕迹被遗忘在了时间的长河里。
这是尖塔人的手段，守护者伽迪恩就对他用过这招。
这个想法出现在杰克濒临崩溃的脑海中之后，他不惧怕反而笑了出来。
因为他终于在一片乱象之中，见到了熟悉的东西。
他的命运之中，注定充满了风雨雷电。
这样看似不可忍受的痛楚似乎逐渐成为了日常。
他就像是一个雨瘾者，总是会不顾一切地冲向雨中。
杰克跪倒在地，他能感觉到浑身上下的每一根骨头，都像要被折断了一样。
但是他的眼睛还死死地怒目圆睁。
就像时间单向流动，他相信在自己的命运之路上，也有前进这一条路。
终于的空间开始波动，墙壁上出现了某种波纹。
接着那些波纹逐渐扩大了规模，变成了一种肉眼无法忽略的漩涡。
周围的一切都被卷进了漩涡里，四人的眼前都变成了一片漆黑，然后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人几乎同时醒来。
除了跪倒在地的杰克，另外三人都好好地站着。
何常走过去把杰克扶到墙边休息，黎万山则走过去捡起了杰克掉在地上的面具。
他端详了两秒钟之后，把面具还给了杰克，这样说道：
“这面具就像是我们火箭兵的同志戴的，或者是防化部队的。”
的确，这面具从外观上看，就是老式的防化装备。
不过尖塔人的行为逻辑不好随便猜测，说不定阿德米妮斯特就是随便捡了一个面具给了人类。
杰克勉强喘过来一口气，然后他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了。
他接过了那个面具，其中极具侵略性的死亡气息已经变得十分平静而且温和。
这让杰克感到十分奇怪，因为这样的情况此前从未出现过。
同时，另一件事情也让杰克感到十分奇怪。
这所谓的“离去”，仔细想想好像就是一次普通的时空折跃。
从一个地方消失然后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人类都已经掌握了这种技术，别说是他们几个人，一艘战舰大小的物体也能被折跃。
如此看来，这“离去”也就是折跃装置比较小这一个优点而已。
联想到自己刚才经历的可怕痛苦，似乎人类的舰载折跃装置还要更安全一些。
但是他不可能这样一句话玩笑话当成最后的结论。
尖塔人或许充满着恶趣味，但是始终在追逐着高效。
他们不会给杰克设下这样无意义的考验。
这样推断之下，杰克就不难发现，也许他们不是简单地变换了位置，答案就在他们走出那个出口的一刻揭晓。
克罗耶抬起手腕，查看自己的手臂电脑。
“这里没有信号。”
整个地球就被信号覆盖，不过考虑到这是地下似乎也情有可原。
接着何常又说了一句：
“我的卫星定位系统也没有信号。”
何常随后还补充了一句。
“惯性导航的积累数据也丢失了。”
这意味着他们暂时找不到自己身在何处。
不过好在杰克恢复得很快，他站起了身，把面具收到了身后的小包里。
杰克携带的武器是数据刀，跟克罗耶的黑客手环互为补充。
黎万山不会用步枪，但是他手枪打靶的成绩还行，所以他出来的时候带了一只皮特伯恩放在家里的手枪。
何常在整个队伍之外，她的动作灵活，作战素养也跟剩下三人有质的区别，所以她会负责侦查。
实验室里的场景跟之前一模一样，但是仔细观察之后，杰克他们仍然发现了许多不明显的足迹。
这些脚印的数量不少，似乎有十多个人。
这个数字跟失踪人数吻合。
但是他们并不确定，恩托皮的脚印会不会混在其中。
从这些脚印分布的情况看，这些近卫士兵和皮特伯恩等人大概是把这里搜索了一遍。
显然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里的休眠舱是空的，石棺也严丝合缝，不想能打开的样子。
一行四人朝着入口摸去，这里虽然没有照明，但是一路上他们打着手电筒也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靠近入口的时候，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终于出现了。
入口处照下来的光是银白色的。
比起日光，那更像是皎洁的月光。
但是他们来的时候是早上，其变过了一段时间，现在也该是上午。
何常让众人先停下脚步，她则是慢慢探出头去。
但是众人等了几秒，也不见何常有任何回复。
所以杰克也走了过去，拍了拍何常的肩膀。
何常就像是被吓了一跳一样，迅速地回过了头。
何常的反应并不大，不过能让她有这种程度的惊讶已经很难得了。
于是杰克也探出头去。
在他探出头去的一瞬间，重力似乎有些颠倒。
他的脑袋和脑袋以下的部分感受的重力方向并不一样，这样的感觉十分明显。
不过这并不是最让人惊讶的地方。
杰克看见了一条山谷。
不过形成这座山谷的，并不是泥土和岩石，而是一些光滑的金属表面。
那些金属表面上有无数表示分区的网格，网格的形状主要是三边形。
乍看之下，这样的视觉效果有点让人晕乎乎的。
从“文化”碑中，杰克得知，尖塔人并没有明确的进制概念，或者说不管是几进制他们都能使用。
这是因为他们总是把人类概念中的数字，转化为一个空间中的三角形。
就像我们中学的时候，一直在作业纸这样的平面上做计算题一样。
不同的是，尖塔人的作业纸是三维的空间。
他们建造的超级计算机跟星球一样大，发出的热量接近热核反应。
而眼前的这些三角形分区，让杰克在惊讶之余，也确信这东西是尖塔人的造物。
四人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从入口处先后走了出来。
重力方向果然转动了九十度。
原本朝上的出口，变成了山谷边上的山洞。
黎万山在悬崖边探头看去。
这山谷很深，两侧的崖壁也很陡峭。
这下面似乎有些流动的江水。
这让黎万山想到雅鲁藏布江的湍流和峭壁。
不过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翻跃的浪花中间，竟然有一些淡淡的荧光。
所以那显然也不是什么水流，而是流淌的数据。
黎万山看着眼前的景象啧啧称奇，不过他也没有忘记现实的困难。
他们在何常的带领下缓慢前进，这山崖边的道路十分狭窄且没有任何保护。
他开始有些怀疑，那十几号人到底有没有通过这样的地形。
不过，他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何常在前面发现了一柄匕首。
那匕首深深地插进了这些白色金属的缝隙间。
这说明他不是被遗失的，而是人为插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