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击部队已然竭尽了全力,但是他们现在遭遇的激烈抵抗,其实与他们想象中有些不同。
敌人的抵抗烈度是不小,但是目的似乎不是很明确。
在有些纵深的情况下,面对这种数量有限的敌人,更应该注重杀伤有生力量。
对方的指挥官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那些敌人的做法其实相当矛盾。
他们一方面且战且退,试图引诱攻击部队进入射杀区;一方面又在主要道路上布置了许多障碍物。
这就像是对方的士兵收到了完全不同的两种命令。
这种割裂的感觉,准确地传递给了前线进攻的部队。
他们发现了,对方不知道为什么正在自乱阵脚。
此时,第一梯队的伤亡已经过半,突击部队这边的军官毫不犹豫地投入了第二梯队。
这第二梯队自然也包含了他自己。
这位指挥官很有自知之明。
他知道对方的指挥官的指挥水平应该在自己之上。
自己虽然看似节节胜利,但是其实只是在有皇帝拍板的情况下,指挥了两个连。
而对方顶住了通讯丢失的压力,指挥着一千多人的杂牌部队顽强防守。
自己这边马上就要打光了,而对方还远远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但是这一刻,他发现对方犹豫了。
就像是在赌上性命的决斗中闭上了眼睛那样。
这等于是自我了结。
所以,此刻这位刚刚被皇帝授勋的军官不疑有他,投入了所有部队,发起了最猛烈的攻势。
就像一柄已经磨到最锋利的刀,刺进了防线的缝隙里。
他们的背后传来了隆隆的爆炸声,而且一次比一次近。
突击部队的指挥官知道,这是大楼顶上的宪兵在发起攻击。
那些过分谨慎的蠢货,终于意识到了突击部队的真正目的。
虽然他们不清楚挡在自己面前有多少人,但是大概已经能判断出其人数远远少于自己。
但是他们贫瘠的想象力还是没有料到,其实这三层楼里,只留下了九个人。
由于摸不清状况,又感觉到了事态紧急,所以楼里的宪兵部队直接动用了爆炸物。
他们的弹药储备还是有一些的。
直接用手雷和炸药排点也是可行的。
但是留守的突击部队都是巷战的好手。
他们深知在这种情况下作战的原则,那就是保存自己、消灭敌人。
他们一旦遇到攻击,一定会先确保退路再反击,所以给人的感觉就是滑不留手。
而地下的突击部队则是另一种战法。
他们的战术是最简单粗暴的,拼命往里面冲。
宪兵们的防御依赖防线,每一步命令都必须由传令兵传达。
所以一旦被包围,实际上就直接与战场割裂开了。
而一旦失去了安全的交战距离,演变成混战,这种情况会更加严重。
宪兵们各自为战,人数优势实际上很难发挥。
本来依靠着那位高明的指挥官,一定可以在陷入绝境之前消耗掉所有突击部队的有生力量。
但是那位指挥官却突然犯混了。
或者是,他好像没在指挥部队,这些宪兵完全是按照老旧的、相互矛盾的命令在行动。
背后的爆炸声又近了不少,似乎已经到了第一层。
他们在与时间赛跑。
地面上,在宪兵部队不讲道理的爆破战法下,
负责防御的小队遭遇了严重的伤亡。
即便没有进攻的道路,对方也能直接把墙炸开。
幸好指挥官有先见之明,在大楼里囤积了足够他们使用的炸药。
在一声声的爆炸中,防御阵地被无情地撕碎。
实际上,在足够多的爆炸物面前,任何阵地或者说掩体都是无用的。
爆炸的冲击甚至会隔着掩体直接将人击倒,而攻击者则完全不同用暴露,这是任何直射火力都无法比拟的优势。
二三曾已经被渗透干净了,唯一的防御阵地只剩下了第一层。
而防御小组也只剩下了五个人。
另外四人不是牺牲了,就是受了重伤之后决定为大家断后。
而宪兵们的伤亡同样是惊人的,至少有二三十个人在攻击中死去。
虽然这对其两百人的规模来说,还不是很夸张,但是实际上,其士气已经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从经验上讲,直接参与进攻的部队不会超过三分之一。
这意味着这二三十人的伤亡,集中在参与进攻的六七十人里。
伤亡率已经超过了三分之一的崩溃线。
没有当场溃退,就已经是因为宪兵的纪律性还在支撑。
“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层没有完全封死?”
“我们没有足够的设备,也没有足够的时间。”
人在战争中总会犯错的,胜利的一方一定是犯错比较少的一方。
防御小组的指挥官发现,他的部下竟然没有按照他要求的那样,封死所有通往地下的出入口。
“我有一个办法。”
“这建筑的结构在之前的打击中应该已经快撑不住了。”
“我们只需要在那些承重墙上放些炸药就可以了。”
有人如此提议道。
“问题是我们已经没有炸药了。”
“敌人还有。”
“但是他们不会给我们双手奉上。”
“所以我们应该主动出击?”
身为工程兵的一人有些怀疑这个主意。
在建筑物内不断变换位置,打冷枪冷炮,还有一定的可行性。
但是缴获动人的炸药实在是不现实的。
因为他知道,炸药本体和作为引爆器的雷管是分开存放的。
只有到了使用的时候,才会装配在一起。
如果没有雷管,那些炸药相当的安全,直接用明火都不能引爆。
他们要缴获手榴弹这种东西,直接去死人身上摸就行了。
没有通讯的反击一片混乱,没什么人负责打扫战场和收尸。
“不,我注意到了,那些宪兵都是二流部队,队形散而无序,也大概率根本不会爆破。”
“所以他们的炸药和雷管应该都是组装好的。”
“我们只需快速机动到他们后面,就看见携带着炸药的工程兵了。“
虽然在这个突击部队工程兵的眼里,跟炸药打交道的人不可能会犯那种错误。
但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连照顾伤兵的医护兵都投入了战斗,他们除了管敌人要炸药,也没有其他办法。
“你们都知道炸药长什么样子,带着短突击步枪、背着大包的工程兵也不难辨认。”
“现在大家各自为战,找到目标之后呼叫大家集合。”
这五人的指挥官最后拍了板,他们一边阻击敌人,一边寻找着炸药。
很快,一个手脚利索的家伙摸到了第四层。
这一层只有零星几个通讯兵,和搬箱子的后勤人员。
这个侦察兵一路跟着一个背着大包的家伙来到这里。
他探出头来看,看到一箱一箱的炸药就摆在了临时搭建的堆放处。
他又悄悄靠近了些,看了个仔细。
那些炸药果然已经被拆封,雷管也已经插了进去。
“中奖了,跟你这家伙猜的一样,这些二流部队就把这些随时会爆炸的东西放在了自己头顶。”
“报告位置。”
“在第四层的东北角。”
“你们要用多少?”
“要炸九根承重柱,大概需要一整箱。”
“那有些难办,这一路上人员很多,很难不闹出什么动静。”
“不,我想到办法了,那些炸药很耐摔,拔掉雷管之后直接四楼扔下去。”
“这样你需要携带雷管就行了。”
“说得容易,我还得在人堆里把它带出来呢。”
那侦察兵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身体还是很快动了起来。
“我们守住一层,在那里会合。”
“收到。”
侦察兵从办公桌后起身,抬枪就打,直接撂倒了两个看守。
剩下的士兵不是抱着文件包就是在搬运物资箱,都没有反应过来。
由于搞不清楚状况,再加上空间狭小、枪声密集,那些来不及拿出武器的士兵只好举手投降。
直到其冲到了近前,才发现袭击者只有一个人。
侦察兵举着枪过去,看见那些已经投降的士兵并没有开枪。
他是传统的正规军,不对放下武器的人射击。
但是手边也没有扎带之类的东西,也只好由他们去了。
“转过身,趴在地上,闭上眼睛。”
已经投降的五六个士兵照办后,侦察兵就翻找起了炸药。
一箱炸药很快就凑齐了。
他熟练地拔掉了雷管引信,然后从一个破碎的窗口处扔了下去。
当然,扔之前也没忘记报告位置。
“炸药已经到手,就等你的雷管了。”
“我知道,我在路上了。”
侦察兵离开的时候,那几个投降的士兵还趴在地上。
“别待在这了,快逃命吧。”
留下这么一句话,那侦察兵的身影就再次隐入了废墟之中。
“一箱炸药失窃了。”
宪兵部队的指挥官过了几分钟才收到这条报告。
“敌人摸到了我们后方,然后拿走了炸药,目前不知去向。”
“不好,告诉部队攻下一层,至少确保两个出入口,抓紧时间撤退。”
在承重柱边的瓦砾底下,炸药已经安装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