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随手抄起一把椅子。
对着安德烈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她瞄准的是最致命的太阳穴，让安德烈当场毙命了。
她的内心没有憎恨，在看见那疯癫模样的一瞬间，所有的恨意就消散了。
安德烈到后来也只会胡言乱语，不过他至少是告诉了艾拉一个消息。
这里有一枚战术核弹。
可以用来摧毁基地。
可是问题是，那核弹在哪？
艾拉看着眼前的操作界面，上面甚至没有紧急停止的选项。
他们连停产都不能接受，更何况是在基地里放一颗战术核弹。
艾拉转念一想，觉得那就只能是渗透小队带进来的了。
那之前在走廊上爬行的男人就是线索。
艾拉用了几秒钟时间，把安德烈的遗体摆正。
这个疯癫的男人就像是她的往日幻影。
他们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直到死亡之前，他们才得以真正停下来休息。
【所以安息吧，连着你所有的野心一起。】
艾拉对安德烈，也对自己这样说道。
艾拉拿上了防毒面具，转身离开。
……
另一边，林义景已经跑到了装卸场。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路上还回收了之前扔下的荧光棒。
他没时间把这些化学灯仔细地收进包里，只能随意地插在腰带之间和口袋里。
如此一来，他身上的淡淡荧光，在失去照明地下基地里就十分显眼了。
他在装卸场里穿梭。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脚下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他赶忙低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一个倒地的人。
接着他又俯下身体，身上的荧光刚好照亮了那个人。
林义景吓了一跳。
因为那倒地的人竟然是跟他们一起进来的囚犯。
灰白色的囚犯制服在荧光灯下是那么的明显。
“怎么会……”
林义景嘴里喃喃自语。
他伸出手去试探对方的鼻息。
没有呼吸了，已经死了。
接着他眼神一动，在尸体的胳膊上看见了焦痂。
林义景仿佛惊醒一般站起身来。
接着他顾不得喘口气，向着入口的方向猛跑过去。
【原来他们不是迷路了，而是被感染了。】
【他们死在这里，说明感染区早就扩散到外围了。】
林义景心里的想法已经缠绕在一起了，但是他的思想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艾拉是想自己……我必须赶紧去找她。】
林义景已经看到入口处的车头灯发出的光线了。
而杰克这边也看见了满身荧光的目标。
所有人都不明白那是什么情况，纷纷举枪瞄准。
那个冒着荧光的人朝这边飞奔过来，路上似乎还摔了几跤，弄丢了几个荧光棒。
何常见状判断对方并没有威胁，但是仍然举枪警戒，瞄准着后方区域。
只见那人靠近了一点，就挥舞双手大喊：
“毒气，毒气，别靠近！”
囚犯们的队伍里瞬间有些骚乱。
他们好像听到了“毒气”这个词。
但是随后，几个领队就控制住了场面，让大家保持安静。
他们来就是为了这个毒气。
杰克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一步也没有后退。
他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感觉到逐渐熟悉。
是林义景。
在杰克看清对方的同时，林义景也停下了脚步。
他们之间隔着大约三十米的距离。
林义景已经耗尽了力气，他喊出话来的时候满是颤抖的声音。
“这里面有毒气，不要再前进一步。”
说罢他便向后退去。
因为他也是传染源，不能太靠近人群。
但是他走了没两步就突然倒下了。
杰克瞳孔一缩，立刻冲了上去。
何常拦住了他。
她知道林义景不会没有根据地乱说。
但是杰克不得不去，因为他们的计划正是为了这一刻。
何常于是递给他一个防毒面具，那是在押送士兵身上缴获的。
她自己也戴上一副面具，多少算是一些防御。
杰克跟何常一起冲了过去，但是他们让其他人留在了原地。
何常首先发现林义景身上有些防护设备，但是他似乎自己脱掉了。
而杰克则检查了林义景的体表，没有看见明显的感染特征。
杰克尝试把林义景叫醒了，拍打了两下之后，林义景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杰克推开。
“不要靠近，会感染。”
杰克立刻按住他的惊慌的手，让他慢慢平静下来。
林义景稍稍平静下来之后，立即开始了叙述，
“基地里的生化武器泄漏了，基地里的人全死了。”
“小队里的其他人……”
“可能只剩下我和艾拉了。”
杰克沉默了。
说到这里，林义景突然又激动起来。
“艾拉，艾拉还在里面。”
杰克正要说些什么，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枪声和爆炸声。
有人在大喊：
“敌人来了！敌袭！”
杰克猛地回头，发现那些囚犯已经开始跟敌人战斗了。
但是如果没有指挥官，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我必须去找她。”
林义景站起身来。
杰克按住他的肩膀。
“你现在去干什么，那里面是污染区，你现在进去跟自杀没有区别。”
“她需要我的帮助啊，她现在一个人在想办法……”
“那也不行，你现在进去也不过是对一个人丧命。”
杰克仍然反对。
而此时，林义景脑中的思维链路突然通了一下。
“得道者多助，而失道者寡助……”
他嘴里呢喃着什么。
林义景终于知道，为什么艾拉坚持要留下来了。
因为她始终觉得自己是有罪的，是一个错误，就像她自己的名字一样。
艾拉，就是“error”，也就是“错误”。
所以她觉得自己在赎罪，她一心求死。
林义景感觉到自己的世界好像安静下来了。
接着，远处似乎出现了一束巨大的闪光。
……
艾拉顺着血迹的方向找到了渗透小队遇袭的地点。
这里一片狼藉。
看得出来，走投无路的安德烈把还没放进弹头的布撒器，直接扔向渗透小队。
而渗透小队虽然来不及撤退，但是他们为了完成某些任务并不害怕牺牲。
他们抬着什么东西向后退去，由于体力不支，那箱子拖在地上划出了一道痕迹。
艾拉顺着痕迹找到了小队剩下的人。
还有更多其他人的尸体。
安德烈显然没来得及疏散设施内的其他人，发现被感染之后，不少人都失去了理智。
他们到处乱跑，有些死于乱枪之下，有些病发而亡。
艾拉慢慢走进了一个房间，这里是工厂的最中心。
她果然在这里找到了那个箱子，旁边还歪七扭八地倒着几具尸体。
“哎，你们没完成的任务，我就来帮你们做完吧。”
艾拉费劲地挪开趴着箱子上死去的男人。
他身下压着没有通电的起爆装置。
“战术核弹吗，这东西你们都能搞得到，看来也来头不小啊。”
艾拉对这种东西的操作也有些研究，她看得懂操作面板上的各种简称。
她给弹头通电，然后确认好了引爆时间。
这东西没有很精确的计时装置，所以艾拉只能是一个简易的延时通电开关。
防毒面具的目镜上已经起雾。
艾拉戴着着面具不完全是为了防毒气，而是为了让自己闻不到那种死人的味道。
死亡的气味是最难闻的，甚至会真的让人崩溃。
艾拉接好电路，按下引爆按钮。
大概五分钟之后，电阻就烧化了，那时这枚战术核弹就会被引爆。
整座工厂都会被夷为平地。
艾拉立刻迈出脚步。
她可能跑不出去，但至少能留个全尸吧。
她一边跑一边心里还在瞎想。
她以前总是觉得人死了就死了，身后有什么事情也跟已死的自己无关了。
但是她此时心里突然有了什么别的想法。
她好像没有留下遗书或是遗言。
于是她一边跑着一边举起右手。
她要用手环录音当作自己的遗言。
……
一道强光之后，巨大的爆炸声才姗姗来迟。
林义景和杰克同时抬头，看向那远处的亮光。
巨大的气浪席卷了周遭的一切，把装卸区的货物都砸到了周围的地面上。
这底下的空间并没有那么大，他们看不到一朵标准的蘑菇云。
但是那巨大的爆炸也说明了一切。
核子武器才有这么大的威力。
林义景朝着还未成形的蘑菇云走去，他脚步踉跄了两下，被杰克扶住了。
但是他仿佛看到火光之中有一道人影。
他立刻冲了过去。
这一次，杰克没能拉住他。
何常转身去维持战线，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让战线被突破。
林义景一路跑，周遭的灼热空气打在他身上。
带着火星的尘埃也拍打着他的脸颊。
他不知道此时的感觉应该如何形容，就像心脏里多了一块真空。
杰克就跟在他身后，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但是他稍一低头，确实看见了一个人影。
爆炸的火光慢慢落下，强大的热风也被未倒塌的建筑物挡住了。
“艾拉！艾拉！”
“福尔图娜！”
林义景情急之下甚至叫出艾拉的真名。
但是此时，也没有更多人能听到了。
艾拉在火光之中慢慢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