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他们没有感觉到震动，也没有看见别的东西。
阿斯莫拉的天气十分诡异，不排除这时响了一声雷然后突然下起雨来。
但是那片乌云怎么看都不像是积雨云。
阿历克斯警觉这大概判官有关、因为刚才还在找他们位置的判官突然不动了。
他让耶拉读取一下判官的信息。
这是在忏悔室里才能使用的独特能力。
耶拉此时大概能看见判官的位置，确实是站在了较为开阔的地方一动不动。
这没有道理，耶拉摸不着头脑。
阿历克斯敏锐的直觉让他预感到了一丝危险，他立刻大喊道：
“快往后退。”
接着又是一次巨响、只不过这次已经离得很近了。
仿佛天空中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耶拉听到阿历克斯的大喊声，直接一步跳开。
他身边的一座破烂木屋瞬间倒塌。
这座小木屋是村里书记官的住处，在这些破烂建筑里还算比较结实。
不过这结实也是相对的，也许一枚直接命中的80毫米迫击炮炮弹就能把木屋拆了。
所以乐观点说，这次爆炸的威力也没有多大。
但是阿历克斯却从中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
他几乎可以确信，这爆炸不是什么自然现象，而是判官的能力。
果然，刚过了两秒，下一次爆炸又来了。
这一次，耶拉和阿历克斯没来得及反应，被旁边飞出的木头碎片刺伤了。
耶拉没有看见判官抬手的动作。
阿历克斯心里大感不妙。
对付他们这种在掩体后面机动的目标，炮火攻击这类面杀伤手段是十分容易奏效的。
而即便轻型迫击炮和最优秀的炮手，也做不到随叫随到、百发百中。
但是判官显然有那个能力，她甚至能在无声无息之间，造成足够致命的爆炸。
哪里有风吹草动，连续的爆炸就过去了。
阿历克斯伤上加伤，耶拉背上也扎了几根木刺。
转眼间，判官已经摧毁了周围的十数座房屋，迫使阿历克斯他们退开几十米的距离。
在这个距离上，他们已经做不到抬枪就打还能命中了。
局势似乎又偏向了判官这边。
风沙又刮了起来，几乎要到遮蔽视线的程度。
判官感觉不到另一边的动静，甚至有些怀疑这帮人是不是已经跑了。
而此时，另一边，杰克的理智正在动摇。
他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
他的脑海里，有两种思维、两种人格正在纠缠。
本来他只需要对抗死亡，依靠坚韧的意志仍可以克服。
但是现在有了混乱的加码，他的理智已经绷紧了。
而此时，克罗耶刚好病情发作。
她身体蜷缩着倒下，肌肉因为疼痛而紧张。
她的疼痛已经超越了痛感分级，是直接来自神经信号的剧痛。
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剧痛下开口说话或是思考问题。
克罗耶没有直接喊叫出声，就已经算是一个坚强的小姑娘了。
撤退至此处的阿历克斯赶紧拿出止血带，其附带的止血棒配上棉布刚好可以充当咬棒，免得克罗耶剧痛之中咬断舌头。
这样危急的情况让杰克更加慌张。
混乱的力量也继承了恩托皮的喜怒。
所以他自然会因为克罗耶痛苦的样子变得更加难以控制自己。
就像是每个绝地武士都不得不面对自己的黑暗面，每个普通人也必须面对自己的真实之恶。
他们也许在某时某刻就会突然生出充满着极端恶意的想法。
但是他们跟真正的疯子杀人狂又有一个明显的区别。
他们可以克制，因为那是人性。
他们的恶行止于想象，所以现代法律只有行为罪，而解开了附加于人们思想的锁链。
但是，还有一种很不常见的情况，也会让罪恶释放出来。
那就是给普通人以强大的能力。
把人变成非人。
超越人类的力量甚至会让人的思想和行为也发生剧变。
杰克此时已经支撑不住了。
爆炸声临近，杰克站在原地没有动。
判官终于在沙尘之中看见了他的身影。
杰克微微低着头，任凭爆炸的气浪打在他身上。
判官感觉到了那股子杀意，跟她之前见到的杰克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哦，看来你终于分清我们的区别了。”
“我是大选帝侯的判官，可不是你的小女朋友。”
“不如说，那个家伙犯下弑君之罪，也应该跟你一起接受审判。”
也许是受到了忏悔室里混乱能量的影响，他们竟然听到判官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杰克并没有回应。
他抽出无刃剑，在手上慢慢地转过半圈，呈反握状。
接着，他伸出左手握住刀刃。
无刃的剑划开有形的伤口。
鲜血从紧握的拳头里流下，沁入这片沾染了太多杀戮的大地。
判官不解其意，但是她仍然抬手要给杰克一个了结。
而下一个瞬间，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脚踝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她没有低头，但是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脚好像踩在了沼泽地里，正在迅速往下陷。
在半空中的锋刃来不及击中杰克，所以判官赶紧让那锋刃回头，切断抓住自己脚踝的东西。
接着，她快速地闪开一步，发现刚才抓住自己竟然是一只干枯的手。
她冷笑一声：
“这样恶心的攻击方法，想必也是前所未有。”
“即便这样，你们都还自诩是人民的解放者吗？”
那只手的干枯程度，怎么看也不是活人。
让死人在地底下冒出来，恐怕只有黑暗时代的巫师传说里才会发生这种事。
然而杰克仍然无动于衷。
更多的行尸走肉从泥泞的地面冒出来。
那些已死之人行动缓慢，攻击性也不强，但是数量不少，而且砍断了手脚仍能行动。
判官手起刀落砍倒了不少，但是地下冒出的行尸源源不断。
即便她能用爆炸震倒一大片，那些东西根本就不会因此受伤。
判官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一直在利用机会向杰克那边靠近。
直到爆炸的横风同时打在了两人身上，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超过二十步了。
杰克召唤出的活死人军团也已经把判官团团围住。
判官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跨过这最后一步，把利刃刺进杰克的胸膛。
此时，杰克却突然开口了。
“看来，你还真是没有发现。”
判官的动作随之一愣，她的锋刃都已经准备出手了。
“我的能力是死亡，但是召唤死者的条件十分苛刻。”
“你打倒了数以百计的死者，却没有时间多看他们一眼。”
判官依然没有分心，她只是惊觉其中有些异常，四处扫视了两眼。
在这个过程中，她也顺带观察了一下那些“死而复生”的活死人。
那些人里面男女都有，男性的比例更大一些，年纪集中在20到35岁之间，没有小孩，也没有几个老头。
他们的服饰也各不相同，有些西装革履，有些一身戎装，还有一些衣衫褴褛。
其人种也很杂，主要是白人和黄种人，也有一些非裔和拉美裔。
判官看不出任何东西，因为用杰克的话来讲，判官就像是一个机器，她的视角里没有多少人性的因子。
她骂了一句“装神弄鬼”，便再次抬手。
杰克此时再次开口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你面前这些人砍不尽杀不绝吗？”
“因为你甚至忘记了他们的样子。”
“死亡召唤死者的条件是必须是你亲手杀死的人。”
“你是个残忍的杀人机器，在此之前，被你屠戮的人何止几百上千。”
判官的脚下自然是累累白骨，她的双手也必定沾满鲜血。
这个时空里的判官跟随着大选帝侯征战十几载，历百战而还。
她为大选帝侯铲除了一个又一个政治对手，甚至为了永绝后患，还杀了在场的人来封口。
可以说，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判官亲眼见过的。
但是她如今却一个都不想起来。
这就是判官，一个被变成非人怪物的女人。
一群一群的行尸走肉蜂拥而上，顷刻之间就把判官的身影吞没。
杰克的额头上冒着冷汗，这样无限制地发动能力对他来讲也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活死人应该扑倒了判官，她再怎么厉害也是凡人的身躯，没办法招架这么多人一拥而上。
正当杰克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却突然传来一声脆响。
通过尖塔的程序层，某人接进了他的意识。
“我杀了人，而你召唤出他们来跟我对抗。”
“这是多么可笑的主意。”
“我可以杀他们一次，还可以再杀第二次、第三次。”
“你们虚伪的道德只能够谴责我，但我的一切都已经献给了大选帝侯大人和她征服群星的事业。”
“为此，任何人付出任何代价都是理所当然的。”
这些话直接在杰克的心中响起，不需要现实的时间来听完这些话。
紧接着，杰克听到了一声更加难听的撕裂声。
一柄巨大的黑色锋刃扫开了无数的躯壳，人群中间有一个浑身浴血的女子。
她从死亡中升起，她就是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