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行之下意识将人扶住,本以为她是故意卖惨,却发现她鼻孔也在往外渗血。
他彻底变了脸色。
“云凤芷?”
“我现在要怎么帮你?”
他小心翼翼搀扶着她,甚至都不敢挪动位置。
云凤芷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涌,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缓缓摇头,甩开他的手,自己扶着桌子吃力的坐下来。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不正常。
从睡下做梦醒来,到现在,一共吐血两次,一次比一次更严重。
更重要的是,她到现在也想不起那个梦到底是什么内容,也完全查不出自己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她头晕目眩,下意识给自己把脉。
宴行之已经走过来,帮她倒了温水。
云凤芷用力摇摇头,让自己清醒几分。
温水就已经送到嘴边。
“喝了。”
男人嗓音淡淡的,和方才剑拔弩张的时候截然相反。
云凤芷没力气和他置气,乖乖张嘴。
茶盏拿走,宴行之又蹲下来,仰头伸手,仔仔细细帮她擦干净唇角的血迹,又换了另外一块帕子,仔仔细细给她擦脸擦手。
“有没有稍微舒服一些?”
他眼底有隐隐的担心,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问。
云凤芷这才稍微恢复力气,吞了一颗药丸。
许久,她才开口。
“没事,不是中毒。”
她看着男人关切的神情,不由自主补充两句。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睡醒时也吐过一次血。方才听着你说话时,就已经不舒服了。”
宴行之刚准备触碰她的手,狠狠一顿。
所以,从一开始她身子就不舒服,他却执意试探,偏偏要分出个是非?
他手蜷曲,慢慢放下来。
连眼帘都垂下。
“抱歉。”
云凤芷猛地抬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宴行之给她……道歉?
男人身形摇晃两下,不自觉闷哼出声,云凤芷才记起,他自发吞了毒。
她心情忽然好了几分。
“宴行之,你应该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吧?”
“不是我不给你解毒,是你先怀疑我在前。”
宴行之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该说什么。
眼前女子笑盈盈的,柔美温和。
可唇瓣泛白,衬得她比平时脆弱许多。
他扯扯唇角:“嗯,我自作自受。”
云凤芷越发茫然。
就因为她吐血了,所以宴行之才脾气格外好?
他在包容她?
他该不会心软了吧?
云凤芷心口有异样情绪蔓延,又很快被压住。
“你今日应该是问不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了。”
“宴行之,你下次完全可以换一个高明的法子,当然,我依旧还是那句话,我相信爹爹不是那样的人,更不相信我们云家会做出这种事。”
话题被重新扯回来。
宴行之满心怒火马上要被点燃。
可对上她坚定清冷的眸,这些怒火又被迅速平息。
他闭了闭眼睛,不想和她争论,只深深看了她一眼。
“最近赵家活动频繁,你注意些。”
然后就大步离开。
云凤芷注意到他动作略显僵硬,连走出去的那几步,都有些虚浮。
她眯了眯眼。
方才宴行之并没有正面回答她。
也就是说,这件事他还会查,他认定了他们云家是凶手!
云凤芷把晚沏唤进来,才将方才的事情说出口。
后者愣住,像是茫然。
“制毒?夫人和老爷他们?”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眉心都拧起来。
“小姐,这件事奴婢并不知,但当时皇宫里的态度的确很奇怪,甚至有小道消息流传,说您也会被斩首。”
“可这些谣言传过一阵子,见您安然无恙,就停歇了。”
云凤芷惴惴不安。
宴行之不太可能把造假的案卷给她看,这样的手段太拙劣。
而且她仔仔细细回忆从前,才恍惚记起,云家旁支曾经咒骂过她,说她早该死了,没想到命这么硬。
最开始她以为云家旁支是在咒骂她,如今前后呼应,她才联系起来——
是不是说明,云家旁支也知道这件事?
晚沏犹豫着点头。
“很有可能。既然太子说,当时文武百官都替您求情,就说明事情闹得很大。”
“您被协力保住性命,皇宫应该是有意要压掉这件事,怕您……有朝一日羽翼丰满,和这些家族勾结。”
云凤芷应声。
她觉得这番分析很有道理。
她皱皱眉。
“宴行之今日故意展示给我的毒,很蹊跷。”
“是失魂散和最近几日新毒混合而成,还掺杂了别的东西。我一时间分辨不出完全的药材,但能肯定一点……”
她抬起头,语气阴冷。
“这药绝不可能是从云家搜查出来的,更不可能是在大理寺保存了那么多年的东西!”
“因为这毒药有一味药引是血,血放这么多年,绝不可能还是如此刺鼻的气味。”
晚沏连忙往前走了几步。
“您是说,有人要害您?”
宴行之对自己母妃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凭空接触到这样“确凿的证据”,难免会失控。
幕后人是想借助宴行之的手杀了她,顺带着……
云凤芷哂笑。
“岂止是害我,连带着也想要宴行之的命。”
晚沏这才想起两人身上的死同魂,却也只能压低声音。
“是大皇子吗?”
云凤芷这会已经彻底缓过来,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才勾勾唇。
“我最近一直在想,仅凭宴域一的这点本事,能掀起这么大的浪花吗?”
“要么,他对我们有所保留故意装蠢,要么……他也只是执行命令,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可不管哪一种可能,对云凤芷他们来说,都很不利。
她眯了眯眼,理顺思绪。
“你先去查赵家,看看他们家最近有没有出入过大理寺,有没有和皇宫的人打过交道。”
晚沏迅速应声。
只要揪住了赵家这条线,宴域一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早晚都会暴露!
——
宴行之艰难回到府上的时候,冷汗几乎要把衣袍彻底打湿。
言悦把他扶回书房,满心焦灼。
“云凤芷没给你解毒?!”
男人黑眸微红,缓缓看向他。
言悦仿佛从这眼神中,看出几分控诉。
他连忙改口。
“主子,您可试探到什么了?”
宴行之闭口不言,似乎在沉思。
蓦的,他忽然开口。
“京城里到底有多少人针对云凤芷?依照我们现在掌握到的所有信息……你觉得谁最有可能给云凤芷下毒,还能不被她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