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悦整个人都蒙了。
他怔怔看着自家主子,几乎是尖叫出声。
“主子,您现在应该关心自己的身子吧?!这毒药压根没有解药,您总不能活活疼死吧?!”
宴行之扫了他一眼。
后者连忙住口。
他是真的担心,生怕宴行之被毒死。
可他又不得不顺着男人的话思索,最后抿唇。
“蓝月茹。”
“她制毒能力不在云凤芷之下,甚至隐隐要超出她。”
宴行之眯了眯眼。
“上次云凤芷去赵家参加宴席,好像也没过几日吧?”
言悦明白他的意思,低着头。
“是,的确有这种毒药,让人推迟几日发作。”
“但按照您说的,云凤芷自己也束手无策,这恐怕……”
宴行之缓缓起身,就要往外走。
言悦慌忙跟上去。
“您要去哪儿?”
男人头也不回:“赵家。”
“既然蓝月茹那么厉害,让她解毒,岂不是也一样?”
言悦觉得自家主子想一出是一出。
他擅自动了大理寺的证物,如今还要去 大皇子一派 送把柄?
他们家主子疯了?!
宴行之好像半点都不担心,等到了赵家,他也毫不掩饰。
“赵大人不必多礼,本太子今日来,是想让夫人帮忙解毒。”
他拱拱手,在赵文伯震惊的目光中,声音平和。
“近来我替父皇分忧,碰巧接触到从前的卷宗,才发现云家曾经被找出一瓶毒药,有可能就是毒杀我母妃的关键证据。”
“我一时冲动,就服了毒药,想感受一下母妃濒死的痛苦。”
他脸上闪过几分挣扎,又垂下眼帘。
“这件事不能惊动旁人,只能来叨扰你们。”
赵文伯忙不迭点头,将人请到正厅,又派人去把蓝月茹找来。
夫妻二人目光对上,一个平静,一个淡然。
却又装出几分慌张的样子。
宴行之尽收眼底,依旧还是方才那副挣扎愤怒的样子。
他缓缓伸出手,蓝月茹就在他手腕搭了一块丝帕,才开始把脉。
女人犹豫许久,才开口。
“的确是中毒,幸好太子殿下底子好,才能支撑到现在。”
蓝月茹说着,就迅速开始写药方,吩咐下人去抓药。
“太子您再忍耐一会,等他们把药熬好,您喝下去就能解毒。”
宴行之缓缓点头,眼底却精光迸发。
蓝月茹很奇怪。
给他把脉之后,这女人的态度好像变得温和了,甚至还有几分……满意?
而且这满意,好像并不是针对他中毒,而是别的什么。
宴行之装的滴水不漏,声音浅浅的。
“我一直很好奇,你们赵家一家三口原本过得好好的,为何忽然要把赵元序接回来?”
“听闻最近赵嫣雨闹得厉害,我昨日还撞见她要进宫告状呢。”
赵文伯脸上闪过瞬间的厌恶,又很快压制住。
他笑着:“到底还是我们赵家的血脉,如果就这么被磋磨至死,怪可惜的。”
蓝月茹也温温柔柔的点头。
“是啊,他也不过还是个孩子,若被发配边疆,也太可怜了。”
宴行之更觉得有趣了。
传闻中,赵家夫妇二人极其恩爱,赵文伯更是京城有名的受得住诱惑,对其他女人简直坐怀不乱,独宠蓝氏。
若传闻属真,蓝月茹提起这件事绝不可能如此平静温柔,甚至还觉得赵元序可怜。
赵文伯也绝不会平静成这样。
方才他们虽然极力表演出各自的情绪,但……
他一眼就看穿了两人的伪装。
他们内里太平静了,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宴行之附和他们的话。
“赵大人和夫人如此宽容大度,本太子敬佩。”
“今日怎么没看见他?”
赵文伯摇了摇头:“这孩子最近十分用功,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苦读呢。”
蓝月茹没说话,依旧还是那副和和气气的笑。
但……略显勉强,还有隐隐的不安。
宴行之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点了点头。
“从前京城人都说赵家子嗣单薄,如今赵元序能回来,而且浪子回头,对赵家也是好事。”
“昨日是我拦住了赵小姐,好像她今日不怎么闹了?”
两人对视一眼,笑容里都带了几分不耐烦。
这个时候,侍女匆匆忙忙进来,在赵文伯耳边说了什么。
赵文伯又看向蓝月茹。
后者好像一个眼神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轻轻站起来,朝着宴行之的方向行礼。
“太子殿下刚挂念嫣雨,她这不就又闹开了。”
“今日我们把她关在后院闭门思过,侍女说她将能砸的全砸了,我去看看她。再等半盏茶时间,药马上熬好了。”
宴行之目送她离开,盯着她的背影和微乱的发丝,勾起了唇。
这一家子,真有意思。
——
云凤芷接下来的两日,都没有再呕血。
她又调整了几次解药配方,抱着一匣子珍稀药草挨个尝试,然后……
她猛地站起来,几乎要把砚台打翻。
女人脸色苍白,定定看着宣纸上被划去的十几种药材,还有自己方才刚写上去 墨迹都没干的药材……
脑子重新变得疼痛难忍,梦境开始变得清晰。
那个梦……
她记得是一个人抱着药匣,药匣里……
天色忽然暗下来,紧接着乌云密布,瓢泼大雨。
云凤芷听着外面电闪雷鸣,脸色苍白。
一模一样!
她找到的这个解药,和梦里那个人抱着的药材一模一样!
这个人是谁?
为什么记忆里半点都没有?
她努力平复心绪,将解药彻底做出来。
“晚沏,你替我去药铺一趟,把这一枚解药喂给中毒的人,随便哪一个都好。”
她声音听上去平静,却已经风雨欲来。
晚沏什么都没问,迅速离开。
再回来的时候,依旧还在下雨。
晚沏发丝全部被打湿,半跪在地上。
“小姐,有效。”
“吃下去之后,半刻钟的时间就见效了。”
云凤芷忽然浑身卸了力,眼前阵阵发黑。
“小姐,小姐?!您又怎么了?!”
云凤芷用力拽下挽发的簪子,青丝散在身后。
她浑身都颤抖,缓缓抬头看向晚沏。
“最后这一味药材,是前两日宴行之送来的。”
“整个解药的配方,是宴行之那日故意服毒逼我认罪时的毒药配方,稍加改良……”
晚沏这下也怔住。
她看着云凤芷苍白的脸色。
“您的意思是……宴行之从头到尾都在骗您?他一手掀起了这场灾难?!”
云凤芷哂笑。
“不,是他杀了我爹娘,他才是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