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凤芷却沉默了。
赵元序平日的确会吹嘘大话，但如果他真的半点底气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会三更半夜去骚扰赵嫣雨，而且还大言不惭说出这种话？
更何况……
她看着赵嫣雨惨白的小脸，心里愈发无奈。
云凤芷轻轻伸出手，刚准备摸摸她的发丝进行安抚，后者却忽然受惊似的，猛地躲开，浑身发抖。
下意识的保护自己。
云凤芷张张嘴，只觉得嗓子里发涩。
赵嫣雨却在这个时候回过神，咬着牙关：“对不起，我只是……这些日子挨了太多打，我……我不是嫌弃你，也不是故意要躲开……”
说到最后，连声音都在颤抖。
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再次被抛弃。
云凤芷把手放下来，轻轻摇头：“是我欠考虑了。”
“赵嫣雨，我知道你受过很多委屈，但是比起我来，你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轻轻勾了勾唇，说了嫁到萧家之后每日受过的磋磨，还有曾经在云家旁支受到的委屈。
分明轻描淡写，也没有任何修饰，每件事都一句话带过。
可……
赵嫣雨却从这平淡的语气中，窥探到了血雨腥风。
她忍不住想，如果她是云凤芷，她能坚持吗？
恐怕在云家倒台的那一瞬间，她就跟着自尽了。
再看向云凤芷的时候，她眼底多了几分敬佩。
她缓缓伸出手。
手上已经擦干净，却还带着清晰的伤口。
她用力攥住云凤芷的手，像是要获取力量。
“我只当从前的一切，是我做的一场梦。现在梦醒了，我想试试凭自己的本事活下去。”
“在没亲手报复完他们之前，我绝不会认输！”
云凤芷感慨万分，却也只轻轻点头。
赵嫣雨这才站起来，刚要往外走，又生生顿住。
她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应该换上刚开始的衣服。至少现在，我不能让他们发现。”
她重新换上满是血污的衣裙，又抓乱了头发，这才朝着云凤芷的方向乖顺行礼。
“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就转身消失在了大雨滂沱中。
晚沏进来收拾碗筷，又给云凤芷端了一份饭，重重叹气。
“小姐，她可信吗？”
云凤芷勾了勾唇。
“你自己算算，她到底有哪次是真的置我于死地了？”
“十个她，也比不上一个云芝染的恶吧？”
晚沏愣住，这才笑起来。
“小姐您能放心就好，赵嫣雨也是个可怜的，属下方才看她走路的腿都是瘸的，也不知道这次回去，她又会遭多少罪。”
云凤芷眼眸眯了眯。
“三日。”
“我在心里给她的期限是三日。如果三日之内，她没能给我有效的信息，也不能给我任何帮助，我依旧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她在心里仔细算过了，今日她回去之后，夜里赵家就会发现她的血没用了。
接下来两日蓝月茹会想尽各种办法挽救赵嫣雨这满身宝贵的血。
只要赵嫣雨想，肯定能记住其中几味草药，然后想办法跑出来。
“晚沏，你别怪我心狠。赵嫣雨是从小就出生在金山银山的千金小姐，按照道理和我们压根不是一路人。”
她垂下眼帘。
“如果她连自己逃出来都做不到，之后又能给我们带来多大的帮助？”
晚沏十分能理解她。
她轻轻帮忙盛汤，盯着云凤芷喝完。
“小姐，在奴婢心里，您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的死活，和我无关。”
云凤芷低着头，一边喝药一边思索。
吃饱喝足，她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
“赵嫣雨的的确确是药人，但有一点——她忽然恢复了自主意识，能想明白一切是骗局。而且她的血是有缺陷的。”
她越说越有把握。
“她的血只能做毒药，不能做解药。可药人的血是最好的药引，医毒双全才对。”
她眯了眯眼，只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一根线索。
“晚沏，你现在去查查，蓝月茹当年有身孕的这几个月里，都和谁接触过，发生过什么事。”
晚沏微怔，瞬间了然。
“是。”
——
赵嫣雨已经分不清白天黑夜，她只觉得这场雨没有浸透。
浑身都被割伤，细小的伤口里钻入滚烫的药汁，疼的她撕心裂肺。
“母亲，母亲我疼！”
她哭诉着，缓缓渗出满是血的手。
“你为何要这么对我？”
蓝月茹就坐在旁边，看向赵嫣雨的表情，没有半点怜悯。
她想是在看一个了无生机的工具，仔仔细细打量，甚至拿着特质的匕首，摁住赵嫣雨的脖颈，用力割了一刀！
女子疼的惨叫，却唤不起自己母亲的半点母爱。
蓝月茹眼底满是阴冷。
“你本就是不完整的，要不是当年那件事，你本应该成为我最好的助力！”
“嫣雨，你乖一些，等泡完这些药液，再换一次，你就能带给娘亲更大的帮助。”
冰凉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
“乖孩子，你不是最喜欢娘亲了吗？你难道不想让娘亲高兴吗？”
赵嫣雨只觉得眼前人陌生。
她冰冷，残忍，高高在上。
和平日里大家面前那个所谓的，温文尔雅又有些懦弱的赵家夫人，截然相反！
她强忍着疼痛，泪如雨下。
“我当然想让你开心，所以我没跑，我很乖，我一直都很乖。”
她疼的几乎发晕，却忽然低头，张嘴喝下苦涩又滚烫的药液。
“母亲你看，我喝几口，是不是药效会渗透的更快一些？”
蓝月茹的脸色终于缓和。
她勾了勾唇：“真是好孩子。”
赵嫣雨的手浸泡在药液里，颤抖个不停。
她执拗的问出自己心里的疑问。
“母亲，你知道的对不对？赵元序故意来我房间，甚至要强迫我……”
“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主持公道，为什么不肯让我告诉爹爹？”
少女悲凄脆弱，如可怜的鸟儿。
可蓝月茹依旧冰冷，甚至带了几分嘲讽。
“嫣雨，我们都知道你是好孩子。”
“他没真的碰到你，不是吗？”
赵嫣雨如坠冰窖！
这竟然是从她母亲口中说出来的话？！
原来，从头到尾，赵家真的没有人爱她。
他们包容她的脾气和骄纵，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
但……
“母亲，我很乖的，我愿意帮你。可……赵元序他又做了什么呢？自从来到赵家，他给我们家带来过什么好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