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凤芷犹豫了一下,就听见孟景安的声音。
“我来给你送药。”
她心头一动,快步走到内室:“你应该不介意吧?孟公子送的药一般都比较稀有,说不准还能给你用上。”
男人黑眸里似乎晕开阴沉,又很快恢复平静。
“随你。”
云凤芷这才松口气,将门打开。
孟景安今日穿了一件酒红色的长袍,有金银丝线绣成繁琐的图案,头上是血玉发簪。
眼底澄澈,却又隐隐映出几分妖冶。
“你最近出诊比较多,又处理过棘手的病例,我猜你手上的药材用的差不多了。”
他将手上的盒子放在桌上,轻轻打开。
云凤芷眼里一亮——果然有她现在就需要的!
她犹豫了一下,目光看向内室的方向,这才开口:“那你介意我现在就用吗?”
孟景安察觉到她方才的动作,轻轻笑着:“当然!”
“你这里有病人吗?”
云凤芷点头,迅速挑出自己需要的两株药材,和方才的都混合在一起研磨。
孟景安坐在她对面。
“萧家这次落难,是多方促成的结果。云小姐,你……”
他欲言又止。
不想过多参与她的生活,却又忍不住想关心。
云凤芷勾勾唇:“我会和离的。”
“从我嫁过来,没有一日是安心的。他们瞧不上我,我更看不起他们。”
孟景安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他又担心起来。
“可你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若是和离,日后孤儿寡母恐怕不太容易。”
“云小姐,我知道你很厉害,算得上神医。但若是没有靠山,恐怕依旧会过得艰难。”
他试探着开口。
“如果你不嫌弃,日后可以去丞相府。你放心,我爹娘也对你十分好奇,绝不会为难你。”
云凤芷有些意外的抬头。
男人眉眼温和,眼底闪动着光泽。
“你就算一直住在我们丞相府,我们也是欢迎的。”
云凤芷刚要说话,内室忽然传来讥嘲。
“孟公子,你这处处留情的性格,是时候改改了。”
上半身未着寸缕的男人,就这么赤脚走出来。
宴行之盯着孟景安,脸色极差。
云凤芷刚准备把他赶回去,就见对面的孟景安站起来。
男人方才温和无害的气场,瞬间就变了。
他勾了勾唇,狭长的眼尾晕染出几缕轻蔑。
“处处留情?三皇子这么污蔑我,不太好吧?”
“我和云小姐投缘,还是最好的朋友,为她深谋远虑,是应该的。”
他故意将“朋友”两个字咬的很重。
宴行之眼底映出几分不耐。
“你们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就是最好的朋友了?孟公子真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草率?”
孟景安笑着,眼底却满是挑衅。
他扯了扯衣领。
敞开的衣襟露出冷白的肌理,锁骨形状很漂亮,在酒红色的映衬下,更显出几分魅。
“我们不过是一见如故。不像某些人,认识这么久,一见面就是针锋相对,这辈子恐怕也不可能进展分毫。”
他唇角放肆的扬起,瞳仁漆黑,却像是会说话般,透着鄙夷。
宴行之手狠狠攥起来。
他眯着眼,周身戾气越发浓郁。
胸腔上下起伏,虽然有纵横交错的伤痕,却多了几分莫名的欲。
他沉声反驳。
“孟公子恶意揣测别人的关系,还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能不能有进展……”
他目光似有似无落在云凤芷身上。
女人对他们的争端完全不感兴趣,正认真捣药。
他心情极好的勾起唇,看向孟景安:“不是你说了算的。”
屋内陷入沉默。
两人无声对峙,像是非要分个高下。
云凤芷终于把药丸和药膏做好,长长松口气。
她一把拽住宴行之的手腕:“躺着去,还要上药。”
说着,她就看到男人身上伤口,又涌出血来。
她眉心突突直跳:“都说让你躺着了,你出来做什么?”
宴行之心情更好,他朝着孟景安挑衅时的勾唇,这才垂下眼帘。
方才和男人对峙的戾气和强势迅速收敛,转而就成了委屈。
“身上疼,躺不住了。”
云凤芷愣住,仔细看了他一眼,这才轻轻叹息,指了指身旁的贵妃榻。
“算了,你躺在这儿,正好方便上药了。”
她刚要和孟景安说话,男人就拉住她。
“无妨,我不介意。”
云凤芷这才点头,看向孟景安。
“我先帮他处理伤口。”
孟景安笑着点头:“没关系,你对病人向来上心。不管男女老少,都一视同仁。”
最后四个字,是看着宴行之说的。
后者刚准备说点什么,云凤芷的手就落下来。
帕子带走他伤口上的血迹,指腹沾了药膏,就覆上来。
为了方便上药,她俯着身,头距离他的后背很近。
冰冰凉凉的药膏落在伤口处,宴行之忽然觉得那股难以忍受的疼痛,顷刻消失。
他面色越发放松,看向孟景安。
“多谢孟公子及时送来这么好的药。”
后者脸色稍愠,却又瞬间收敛。
“不客气。我只是想尽力多帮帮云小姐,不像某些人,还给她添麻烦。”
孟景安对药理这方面并不算精通,所以看不出宴行之到底怎么了。
看着那些纵横的伤口,他只觉得男人故意找借口来见云凤芷。
女人将他后背上的伤口处理完,又走到他身前,要蹲下去。
宴行之在孟景安的注视下,轻轻扶住她的腰。
“不然我躺下?会把后背上的药膏蹭掉吗?”
云凤芷轻轻摇头:“已经吸收了。”
宴行之应声,缓缓躺下来。
女人只觉得奇怪——
他好像忽然间变得乖顺了很多,不仅十分配合,甚至还在……关心她?
她隐约觉得不对劲,但现在解毒要紧,她分不出那么多心思去猜。
全部上好药,她让宴行之坐起来,用细布重新帮忙包扎。
两只手环抱住他的腰身,伸到后方,将细布覆在他后背的伤口,再将细布绕到胸口。
反复几次,再打个结。
宴行之低头看她,唇只差一点,就能触到她的额头。
他还没行动的时候,云凤芷就重新给他把脉。
“再施一次针,应该就好了。”
她说着,忽然起身往外走。
“我去取另外一幅银针,你稍微等一下。”
门关上的瞬间,两个男人身上的火药味几乎压不住。
孟景安依旧还是那副鄙夷的刻薄。
“三皇子还真有闲情逸致,受个伤还专程跑过来让云小姐包扎。你府上的人,都死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