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卓看得出来，沈昼对江肆是有敌意的。
但这份敌意吧……他怎么想都觉得没道理。
怎么的，影帝还能当他情敌不成？
也是那个眼神，让江肆终于想起他为什么会觉得沈昼眼熟。
和小时候比起来，沈昼的长相不小，也难怪之前在剧组匆匆一瞥没能让江肆认得出来。
一个卡座只能坐得下四个，沈昼倒也不介意，去拿了张椅子加了座。
“这位是……软姐男朋友？”朱漾看了看沈昼，扭过脸来问她。
“对。”姜软介绍了一下，“他叫沈昼。”
他的周身笼罩着一层清冷的气息，让他在热闹的场所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江肆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和沈昼打过了照面，只不过那个时候沈昼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他高高在上，睥睨众生。
在很多年以前的那个雨天，一群受害者站在沈家的门口，拉着横幅声讨，想要一个说法，江肆在人潮中看到了那双眼睛。
少年比他年轻个几岁，他站在雨里，身边有人给他打伞，他看过来的时候，眼底一片漆黑。
周围的人告诉江肆，那是沈家唯一的继承人。
江肆回过神来的时候，听见沈昼正和自己打招呼：“你好，江先生。”
他不像是姜软或是其他人一样喊他江老师，字里行间都是疏远和并不敬重。
当然，在这些豪门的眼中，他们这样的演员见惯不怪。
说到底，不过是戏子罢了。
“沈先生好。”江肆的声音同样冷淡，不像是初次见面的两人之间该有的礼数。
朱漾感觉很不自在。
他抬起头，左右张望了两眼，他总觉得自家老大现在的气场有些奇怪，以至于他看到琳琅满目的菜品瞬间都觉得不香了。
姜软和施珈的约会已经进入到了尾声，陈卓让服务员给这桌重新换了个锅底。
他们说的大多都是行业内的话题，沈昼只是安静地听着，听到江肆说起了和金导合作的新项目，准备跟进施珈写的剧本。
沈昼意识到周围似乎有探究的目光，于是他稍稍侧了侧身子，恰好能挡住不远处看向江肆投来的目光。
朱漾这顿饭其实吃得并不开心。
横竖他觉得今天自家老大有点反常，但他不开心是因为做江肆助理这么几年，以他对江肆的了解，居然看不出自家老大今天反常的原因。
江肆去了趟洗手间，在男厕门口，碰见了沈昼。
对方靠在门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江肆：“都打听了我这么多年，怎么真见到了，还要装不认识。”
江肆承认得很大方：“是打听了不少日子，不过毕竟这么多年没见过，难免有点脸生没认得出。”
“不打算做点什么？”沈昼问。
“要做什么？”江肆洗完手，放到烘干机下面。
开始出风，烘干机发出的噪音让江肆的疑问听上去有些模糊。
“让你家破人亡吗？”
沈昼轻笑了一声：“我要是你，得让沈家陪葬。”
江肆答得理所当然：“所以，你不是我。”
闻言，沈昼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没应。
江肆烘干手，转过身来走到了沈昼的面前。
两个一米八好几的人站在一起，然本就狭小的空间变得更加逼仄。
“过去的事情过去的人买单，和你没有关系。”江肆顿了顿，说，“我对你没有怨恨，不会对你下手，更不会对你身边的人下手。”
沈昼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开一些。
江肆猜到了沈昼是为了姜软来的，所以他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至于姜策划，我很欣赏她，工作往来，你可以放心。”
“江礼承。”沈昼叫了他的真名，道，“如果最后，我可以代替沈家发声，我给你一个交代。”
“沈家欠的太多，区区对江家的一个交代远远不够。”江肆看着他，沉声道，“我说过，这些和你没有关系，你给的交代就不必了。”
说完，江肆和他擦身而过。
回去的路上，朱漾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老大，我说句真心话，你别生气……”
没说完，江肆打断了他：“知道我会生气，就不要说了。”
“不行！”红绿灯路口，朱漾停了车，转过身难得严肃地对江肆说，“我怕你陷进去，身为你的首席助理，我肯定是要拉住你的！”
江肆抬眸问：“陷到哪儿去？”
“你是不知道你今天看软姐男朋友的那个眼神……你演《亡命杀手》那个冷血杀手出圈的那段就是这个眼神！哥，咱谈不谈恋爱无所谓，但有男朋友的咱不能碰啊！这要真被狗仔抓到了，你是要劣迹的啊！”
“和姜软没关系。”江肆靠在椅背上，伸手揉了揉自己微微有些发酸的眼睛。
“哦……我还以为你喜欢软姐。”
江肆睁开眼，没有正面回答朱漾：“她不值得喜欢吗？”
“值啊，当然值，就是有男朋友了有点难搞。不过不要紧，咱可以等她分手了……”
“停。”江肆再一次打断了他，“你也盼点别人好。”
朱漾对着后视镜翻了个白眼：“哦。”
行吧，就他高风亮节。
别人都是瞎操心。
窗外的树木随着车子的前行不停地向后倒退，江肆侧过脸，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的那段回忆。
很奇怪。
有些人明明只是在遥远的人生中路过了一段时间，却让那段记忆拥有了特别的意义。
“我们是不是有一段时间没回过院里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江肆问。
朱漾愣了一下：“有两年了吧。”
“过两天回趟N市吧，去看看。”
“行啊，没问题。”
*
周一早上，白日影视照常例会。
姜软终于见到了顶替何总位置的人。
是个年过四十的中年女人。
她的头发高高地挽起，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余的痕迹，但医美和保养的气息还是重了点。
轮到策划部进行上周工作总结，张妍走到台上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听得策划部的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地拧起了眉头，中年女老总却还带头鼓起了掌。
其它部门懒懒地跟着拍手，掌声里却满是讥诮。
尔后策划部和制片部留会讨论项目进度，结果刚坐下没五分钟，两个部门就直接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