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昼的行为准则里,姜软是第一要义。
一直放任他不管的老太太默许他父亲外面的女人在沈家住了十多年,眼看着他父亲的私生子和私生女难挑大梁,这才想起他这个在经商方面天赋异禀的孙子来。
沈老太太三天两头让他回家,可开口就要让姜软难堪。
倘若是要姜软委曲求,沈昼做不来这事。
如果他要牺牲姜软来获取这场战争的胜利,只能证明他无能。
他这点清高大概是遗传了母亲,烙在骨子里,与生俱来,改不掉,也没想改。
见沈昼的态度瞬间就冷下去,沈老太太还是缓和了几分语气:“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啊。”
沈昼轻轻吸了口气,没再多说。
饭局气氛冷淡,沈昼没主动开口过,倒是老太太提了不少问题,大多都是关于姜软的。
“你和小昼怎么认识的?”
“朋友的朋友。”姜软把对姜母说的那套话术搬出来回沈老太太。
“做什么工作的?”
“影视策划。”
关于工作方面,沈老太太没细问,而是转而问她的家庭情况。
“父母是干什么的?”
“一般退休职工。”姜软说完,停了停,下意识地偏过头来看了沈昼一眼。
她亲生父母的事她没说,她想问问沈昼该不该说。
沈昼微微摇了摇头,算是否定了她全盘托出的想法。
尽管如此,姜软还是开了口:“是我的养父母。”
沈昼的眉头一动,细小的动作被祝烟尽收眼底。
姜软知道他的意思,他不介意她的家庭情况,更不觉得她有必要在沈老太太和祝烟面前揭自己的伤口。
但既然沈昼带了她回来,开诚布公地把她介绍给沈家人,她现在的有所隐瞒一定会成为日后沈老太太抨击他们之间这段感情的一根刺。
果然,下一秒,沈老太太脸色一沉:“亲生父母呢?”
“去世了。”姜软说得很平静。
沈老太太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什么原因去世的?生病还是意外?”
“意外。”姜软抬眸看向沈老太太,语气不疾不徐,“火灾。”
闻言,沈老太太和祝烟的表情骤变。
祝烟盯着姜软看了很久,尘封的某段记忆狂跳着就快冲出来。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姜软,像是试探性地在寻求某种可能性。
是她?
在得到了某种她最不想得到的答案后,祝烟用力地握紧手。
沈老太太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她下意识地瞥了沈昼一眼。
看见他依旧面无表情,悬着的心落下了些。
沈昼的母亲因火灾丧命,沈老太太和她那不争气的儿子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并没有给尹家交一张满意的答卷,自此沈家与尹家决裂,尹家将沈昼接了回去抚养,这件事也成了沈昼与沈家永远无法和解的矛盾。
“奶奶,吃菜吧,要冷了。”眼看沈老太太还想往下问,祝烟拦住了她。
沈老太太点点头,转动转盘:“吃菜,来,小昼,吃点。”
他还算给面子,蜻蜓点水地吃了两筷子。
“我听说研至金融那边你已经辞掉了?”饭局过半,沈老太太问。
“是。”沈昼道,“提交了辞呈。”
“辞了好,辞了好。”沈老太太笑着说,“家里的产业你随便挑,先找个子公司入手,直接去集团中心也行,你想去哪儿跟奶奶说,我叫人安排一下。”
沈昼:“不急,等手上的事情交接完还要一段时间。”
大概沈老太太是觉得有姜软这个外人在,沈家生意上的事情也没再细说。
末了,饭局结束,沈昼带着姜软离席,沈老太太叫住了她。
“我有点话想单独和姜小姐说。”
沈昼回眸,否决了她的要求。
姜软反握住他的手:“没事,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等姜软重又坐下,祝烟起身离开了包厢。
打开门,沈昼靠在墙上,把玩着掌心的手机,余光瞥见祝烟,也没抬头。
“今天的事你别误会。”祝烟解释道,“我事先不知道你和姜软要来,奶奶只说让我来吃饭,我以为是因为昨天晚上她不舒服我陪着她所以……”
“祝烟。”像是厌烦了她苍白无力的解释,沈昼开口打断她,“我们足够了解,大可不必遮掩。”
她没想到沈昼说得这么直截了断,祝烟有一闪而过的怔愣。
沈昼停下手上的动作:“你今天看姜软的眼神不对。”
“有吗?”
他直起身子,目光还是没有偏过去。
“你不打算去国外了?”
“不打算。”祝烟答,“阿昼,我决定长期在国内发展。你会支持我的吧?”
沈昼:“你想要我怎么支持你?”
祝烟望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是因为你在,我才有在这里打拼的底气。”
“你想要去的圈子,我帮不了你。”沈昼道,“祝烟,十年了,如果这条路走不通,就该思考是不是需要换一条路走。”
闻言,祝烟咬住唇,眼底涌上几分红意;“你打算和我一刀两断么?阿昼,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还有一份长达二十年的恩情,都比不过一句后来居上吗?”
沈昼掀眸,正对上祝烟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
她的眼睛向来会说话,也最是会戳心。
换做从前,沈昼大概会在这样的眼神里妥协,可现在他只觉得心中没什么波澜。
“恩情,你要我怎么还都可以。”沈昼道,“但是动姜软,不可以。”
祝烟不甘心地看他:“我为什么要动姜软?阿昼,你自诩了解我,不清楚我的为人吗?这么多年,我如果下定决心要和你有一段故事,怕是也没有姜软的后话,不是吗?”
沈昼:“你说,要我怎样。”
“我不要你怎么样,我只是想进演艺圈,我想要有一点资源和人脉,阿昼,这对你来说不过是顺手忙,帮帮我,不行吗?”祝烟问。
“你想要谁的关系?”
“江肆。”
沈昼的眉头微微一挑,冷笑一声:“你胃口还挺大。”
“求你,阿昼。”祝烟咬唇,道,“算最后一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