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肆略略扫了一眼,脸色黑的如锅底般,将试卷狠狠的砸向了项梁:“这就是你批的二甲头名?!”
“传令下去,本次春闱主考官项梁包庇小人,识人不清,本次榜单暂且留用,录取学子先不予授官,另寻人考校后,方可归乡。”
“皇上英明!”
众人神色一肃,齐齐唱喏。
这次的事,怕是闹大了。
夏日芒种过后,南方一直雨水缠绵,渭河水位不断上涨,今日早上八百里加急……渭河改道了!
这可是个大事,历史上渭河曾经数次改道,每次一改道,所过之境,水漫良田,洪水肆虐,民不聊生。
现下,渭河下游诸州,临州、湖州等地一路告急,尤其是临州,此次首当其冲,临州太守字字泣血,奏折上水花隐现。
陈景肆很生气,陈景肆很焦急。
要知道,现在马上就要到收成的日子了,渭河一改道,不仅吞噬了临州上万亩待收良田,还会使得原本渭河流经的嘉州,泸州等地,苦无河水滋润,发生旱灾的!
百姓辛苦一年没了收成,日子过不下去,若赈灾不当,会造反的。
陈景肆再早朝发了顿脾气,陈景肆怒火发泄过后,留下户部大臣们,商议赈灾事宜。
到了庄子后不久,竹心就得知了一个真相——
她家王妃要抛弃她,孤身前往湖州。
几乎是知道的当下,竹心反应快速的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王妃,你若是回去,也将竹心一并带去吧,若不带竹心,竹心如何放心的下?”
“竹心,不是王妃不愿意带你去。”
肖如宁无奈的卸下自己所有的钗环:“是我需要在京城留一个人,帮我隐瞒离开京城的真相,除了你这个贴身大丫鬟,我找不到别的人能作这事。”
听到这么重要的安排,竹心抽噎片刻,还是颇为不舍:“我看香兰勤快,为何不能让香兰留下来,我跟王妃去……”
“香兰……”
肖如宁眼神微冷,若不是竹心提起来,她都要忘记香兰了。
香兰本是卖身葬父的奴婢,她逛街时见香兰可怜,发了善心将其买了回来,香兰倒也认真做事,为人十分机灵,颇得她的看重。
凭着机灵的性子跟清秀的外貌,香兰很快就成为了她的内务丫鬟,地位仅次于竹心。
但谁也不知,这个看似无害的香兰,却是政党掺进来的沙子……
想到这,肖如宁开口:“竹心,你定要留心香兰,而且,回头你寻个错处,将她从我的内务丫鬟中调出去。”
她现在有更要紧的事在身,且先留着这两面三刀的畜生,以后腾出手来好好揉捏。
“是,王妃。”竹心最大的优点就是对自家王妃无敌的信任,无论肖如宁吩咐的命令多么离谱,她都会严格遵守并执行。
“注意,不要打压太过,让她在内务也得保有脸面。”肖如宁想了想,决定要留下香兰,已经知道的敌人的探子,反而更好方便她传递假的信息。
“是。”竹心点点头,小脸还是委屈巴巴:“那湖州真的不带我去么?离了我,都没人帮王妃梳头了。”
肖如宁失笑,捏了捏竹心肉嘟嘟的双颊,笑了起来:“你忘了,三叔父一家就在湖州,到了那他们还会亏待我不成?”
“……”竹心找不到借口,目光更是哀怨,肖如宁就沐浴在竹心哀怨的目光中,将她所准备的全部的钗环脂粉拿出来,只留下两三套男装跟简单的换洗衣物。
她不是去参加什么选美比赛,而是去解决问题的。
没过多久,德叔引着一个带斗笠的姑娘,当着竹心跟肖如宁的面,姑娘拿着桌上的梳妆用品,描描画画,下一刻,一个跟肖如宁八分像的女子跃然而出。
肖如宁眨巴眨巴眼睛,忍不住好奇:“这是易容术?”
“没那么高深。”
德叔笑了笑,示意女子走上前去,将一盒脂粉递给了肖如宁:“若是要扮成男儿,这盒脂粉定要日日涂上,王妃肤色太过白皙,纵然描了粗眉,也略显女气。”
这女子一开口,就听出她嗓音同肖如宁的不同,肖如宁接过脂粉,示意竹心:“从今天起,她就是我了,王妃生了重病,有事不好开口,好竹心,你可要牢牢守好王妃!”
竹心只得听命,扶着那位女子进屋,而德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可有何事?”
“这……老奴没曾想王妃不带竹心,现下老奴只得临时找来一人。”德叔略有些迟疑:“只是这人……怕是有几分脾气。”
“无妨。”肖如宁笑了笑:“有本事的人才有脾气,我受的了。”
翌日清晨。
一家青蓬马车停在了庄子上,早已换成男装打扮的肖如宁背着一个轻巧的包袱,笑吟吟的钻入马车中。
马车夫是德叔找来的人,一早就跟肖如宁介绍过了,名唤赵超,为人沉默寡言,一双手大似蒲扇,关节全是老茧,功夫不俗。
车边上的作书童打扮的小少年名唤叶崇,白净的脸上笑起来两个小酒窝,看上去单纯无害,可是当初德叔介绍的时候,却将这位叶崇当成三百人的下一任首领来介绍的。
用德叔的话说,此去湖州一路饱经风霜,若有叶崇在,定然保的王妃安然无忧。
刚入车门,肖如宁就僵住了。
车内早就坐上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身着锦衣华服,环佩叮当。肖如宁脸色略黑,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是何人?”
“奴婢风月。”女子笑了起来,声音又软又嗲:“少爷此去,得带上风月这个暖房人呀,奴好服侍少爷穿衣吃饭,休息下榻。”
“……”想到临出发前,德叔那番欲言又止的叮咛,肖如宁忽地松了口气。
“风月是吧?那一路就劳烦你照顾了。”
她趁着风月不注意,笑眯眯的捏了一把她漂亮的脸蛋,丝毫不见之前的窘意。
风月的一双狐狸眼略略眯起,半响娇笑依旧:“那公子,路上可要好好照顾奴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