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皇上，无需找到宋柏。”
肖如宁声音清脆，脑中闪过那日七皇子的身影，明艳的脸抬起来，一字一顿的开口：“顾侍郎与七皇子，均可证明。”
“你说什么？”
陈景肆的脑子瞬间冷静了，小小的一次春闱居然扯上了侍郎跟他国皇子，他现在内心可不能用沉重来形容了。
“臣妇那日见七皇子与顾侍郎一同考校了宋学子的学问，不过此事事关皇子，所以尚未流传开来，然臣妇当日在场，恰逢其事。”
肖如宁咬了咬唇，心中闪过一丝动摇，转瞬眼神坚定了起来。
陈景肆的脸色更难看了。
若是说顾侍郎去考校其他人学问，陈景肆还信的，毕竟他的学问是最好，也是用工最深的。可是七皇子……
想到这陈景肆就头疼，他深深的怀疑这个皇子派过来不是当质子，而是来折磨他的。每日就是喜欢舞刀弄棍，打猎游荡，若是谈到读书，哪怕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这么个皇子去考校别人学问？怕不是被考校吧？
想了片刻，陈景肆还是吩咐福公公：“去，把七皇子跟顾侍郎叫来。”
“是。”
没过一会，七皇子跟顾侍郎就过来了，望着满殿黑鸦鸦的人，俩人都有点摸不到头脑。
今个不是殿试吗？怎么把他俩叫来了？
七皇子眼尖，早早的扫到了跪在前面的陈景礼跟肖如宁，又看到了在一边跪着的项梁，心里一个咯噔。
想到那日肖如宁望着他的眼神，七皇子几乎瞬间就懂了。
想到这里，七皇子略略皱眉，朝陈景肆行了礼，直截了当的询问：“不知皇上找臣前来何事？”
“听闻几日前，你见过一名叫做宋柏的学子？”
陈景肆瞅着七皇子吊儿郎当的样子，顿时就有些来气，憋了半天都没愿意把刚刚陈景礼那句‘考校’给憋出来，颇为恨铁不成钢的开口：“有人说你最近喜爱作学问，特意在碧醇阁参加的文会。”
“那人谁啊，消息这么不灵通。”
七皇子淡定的开口：“臣确实去了碧醇阁没错，不过不是去参加文会的，去砸场子的。”
“……”
陈景肆默默的告诫自己，要忍耐，要宽厚，这是七皇子，友邦国派来的要大度，不能叫人给丢出去！
“有人说那个文会第一名的文章，让太傅刮目相看，臣气不过，就让那学子做了个诗。”
“哦？”
陈景肆挑了挑眉：“诗作的如何？”
“不知道。”
七皇子索性一推二五六，混不吝的开口：“就听说那人被顾侍郎吓得尿裤子了，诗作什么的，臣光顾着笑了。”
“……”
为什么今天听到的信息都如此劲爆，一开始是他的大臣舞弊，然后疑似他大臣灭口，然后友邦国皇子去砸文会场子，现在居然听到彬彬有礼的顾侍郎给人吓得尿裤子？？
陈景肆觉得，他需要冷静一下。
想到这，他充满期翼的望着顾侍郎：“你来说。”
从进来就一直被七皇子抢风头的顾侍郎，此刻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他朝陈景肆行了个礼，一点一毫都挑不出错来，循规蹈矩的不得了，声音也稳定平静。
“回皇上，那日我见七皇子强逼碧醇阁榜首作诗，心中略有不忍，便出言回护了几句，那位榜首想来的未曾见过天颜，文采大失，当场失态，此事遂作罢。”
……也就是说，尿裤子的事情是真的了。
陈景肆重新观望了一番这个温文尔雅的顾侍郎，实在想不通这般温和有礼的顾侍郎怎么做到的。
这一观望，就顺势扫到了跪在地上，宛若一根修竹般的陈景礼，陈景肆顿时回过神来，咳嗽一声，开口询问：“顾侍郎，那位榜首可姓宋？诗作如何？”
“……着实不堪。”顾侍郎想到那首让他丢脸到家的诗，恨不得忘记此事：“臣怀疑碧醇阁榜首之文，非出自此人手中。”
干得漂亮。
肖如宁在心中默默的夸赞了一番顾侍郎，正欲开口说话，却听见七皇子在一边插嘴：“文人的胆子就是小，被我随手一吓，十分文采也变成了九分半，半点用不顶。”
“……”
在场的全部大臣，都觉得自己心口默默的被七皇子插了一刀。
“胡闹！”
陈景肆终于憋不住了，他将桌子上的镇纸一甩。开口怒斥：“让你读的书呢！回宫殿去将《礼记》抄三遍！”
“……”七皇子顿时蔫了，在一边闷闷不乐的应了声：“是。”
而陈景礼在一边静静的观望这一幕，眉头紧紧的锁住。
七皇子……是故意的？
不行，若是让七皇子这么插混打刻下去，所有人都会觉得宋柏那日仅仅是发挥失常。也不会相信肖如宁所说的话。
想到这，陈景礼冷不丁的开口：“看来两位均觉得宋柏此人才华过人……”
“怎么可能！”这是顾侍郎。
“我哪知道！”这是七皇子。
顾侍郎跟七皇子的回答截然不同，两人不可思议的望着彼此，闭紧了嘴巴。
陈景肆的脑子顿时就转了起来。
按照往常七皇子的脾气，得知宋柏是个草包，哪次不狠狠的嘲笑一番才够，怎么会……看似告状，实则维护？
除非……
那个宋柏真的有问题，这次春闱舞弊，项梁是没跑了，现在他思考的是……七皇子，是不是参与其中？
科举乃是一国之根基，虽然他不介意接班人培养一点自己的班底苗子，但这不代表他愿意将帝国的根基交给七皇子。
如果七皇子参与其中，那么手……可就伸的太长了。
想到这，陈景肆冷冷的下令：“给我查，去泸州将其家人带来，其同乡可有一同中举者？将他往日的文章均带来。同时调取本次春闱试卷，朕倒是要看看，此人的到底堪不堪我二甲前榜？”
项梁在一边听到这一切，委顿在地，脸色瞬间灰白了。
泸州偏远，倒是春闱试卷很快就送过来了，二甲的试卷均都列好，秉笔太监快速的跳出了宋柏的试卷，呈交给陈景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