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足听了两秒,赵平安才有些疑惑的走进了雅间。
雅间不大,一张八仙桌,四周摆着此次从洛阳带回的些许物件,算不上金碧辉煌,但在陈管事的安置下却别有一番韵味。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与赵平安送给柯娜的大红袍有些相似,却又有种道不明的疏离感。
甜味?
嗯,应当是甜味了。
赵平安顺着味道张望,就见一个带着异域风情的女子坐在客座,正毫不客气的用筷子搅动着瓷碗中的粘稠液体。
那淡淡的甜味正是从中逸散。
听到脚步,那女子转头来看,顿时就跟赵平安撞了个对眼。
“这位就是赵平安,赵先生吧!”
声音虽然清亮,但嗓门偏大,确实带着些塞外地方的口音。
“我是赵平安,就是你指名道姓要找我?”
“我叫包婉清,与赵先生算是同行,家父包应龙虽不是奇门中人,却云游四海,广交天下豪杰,我包婉清蒙家父荫蔽,在江湖上也还有些名头,听说先生大才,特地登门拜访。”
“大才没有,废材倒是挺多,你到街上随便抓个人问问,就知道北平第一纨绔我赵平安实至名归,你这么个漂亮的女人主动上门,就不怕羊入虎口?”
“我刚从洛阳来,倒是没有仔细调查过先生的生平,只是知道先生在洛阳的举动受到了龙祥居的好评,龙海那人我认识,能在他手上讨着好的不多,而能让他这么上心,先生之才自然不会太低。”
“赵先生吃过早饭没?我这刚调了些油茶……”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便再次传来脚步,赵平安回头一看,便发现祁白雪正拎着新鲜出炉的肉包子出现在视野。
“安哥,你来了!饿不饿,过来跟婉清姐一块儿吃点儿?”
祁白雪会出现在这里,赵平安并不奇怪,但这一句婉清姐却让他皱起了眉头。
从开店到现在不过两个钟,就算两人一开始便在店里相遇,这相处也不过两个点儿,但祁白雪竟然跟这位不速之客举止亲昵,甚至亲自去给她买早点儿。
要知道,这可是赵平安的殊荣,连祁连云也享受不到的待遇。
“红娘呢?”
“她到远些的地方买豆花儿,婉清姐远道而来,我们自然得尽地主之谊。”
完蛋,这丫头已经被包婉清摸透。
“陈管事,今天当值的人让他们结算工钱,明天不用来了。”
早就侍立一旁的陈管事二话没说,转身就往外走。
祁白雪一听,面上有些错愕。
但一边的包婉清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
“我的傻妹妹,赵先生这是心疼你,也是我疏忽了,这跑腿买东西的事本该是店里伙计的活儿,如今你亲自却去了,这是他们的失职,妹妹不必往心里去。”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而且长得越漂亮,就越会骗人。
寥寥几句,便将赵平安搭起来的架子拆得七七八八。
包婉清聪明,可祁白雪也不傻,愣了两秒过后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站在了赵平安的身后。
第一次交锋,赵平安险胜,心底也不禁狐疑,这个女人到底来找自己干嘛。
只是还没等他接下话茬,小四便再次出现在了雅间门口。
“二少爷,陈管事有请,说是龙袍的买家来了!”
“来了?小四你先在这儿招呼。”
说着,赵平安也不理包婉清,转头就走,一直下了楼,他才出声让祁白雪先去内堂暂避,旋即只身来到大堂。
大堂里,陈管事正伴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待赵平安走进,陈管事才退到一旁。
只是两人擦肩时,陈管事才低声对赵平安说出了三个字。
“蔡国正!”
赵平安恍然,暗道这人怎么看着眼熟,原来是临时政府的临时兵马大元帅,人不怎么样,但生在了“帝王”之家,如果赵平安自诩北平第一纨绔。
那眼前这位就要高出他整整一个段位,是整个临时政权区域内的第一纨绔,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至于他那些罄竹难书的恶行,由于实在“馨竹难书”,根本没有勘定在任何报刊读物上,只是在上层的世界口口相传,赵平祥混进过这个圈子,所以即便两人并不认识,却是神交已久。
“哟,我就说昨天喜鹊临门,今天左眼狂跳,劲儿还没过蔡大元帅就亲自登门,聚雅斋真是蓬荜生辉。”
戴上假斯文的面具,赵平安满脸营业式的笑容。
“你就是赵平安?”
“正是。”
“我爸见过你哥,说他是个人才,但今天他派我来,你好好琢磨琢磨,他这是什么意思。”
蔡国正满头虚汗,面露讥讽,显然对这趟行程甚是不满。
作为北平第一纨绔,赵平安完全能理解蔡国正的心情。
有这功夫,还不如去烟馆抽着大烟玩女人来得痛快,何必来这里遭罪。
可惜他爹下了死命令,要是不来,“生活费”直接削减一半。
这一来二去,他自然是对想要走流程的赵平安恨之入骨,怎么可能有好脸色?
“您和令尊可都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我这种凡夫俗子怎么可以揣度,我只知道,今晚的万花楼我包下来给蔡大元帅接风洗尘。”
闻言,蔡国正脸色一板。
“一天?起码半个月,而且买‘龙袍’的拨款我要一半!”
“好说好说,既然来了北平,我自然得尽地主之谊,那蔡大元帅,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赵平安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早知如此,他也不会要走什么流程了,让他直接白搭路费送过去他都欢天喜地。
谁知应付完了这位,后边还有一位!
这可是请龙袍,自然得带一位“业内人士”?
可偏偏这位真本事没有,要起钱来的口气却比蔡国正还狠!
真当聚雅斋好欺负?
真当赵平安是软柿子?
真当北平第一纨绔徒有虚名?
赵平安动手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记老拳直接将“大仙”干翻在地。
蔡国正非但没有阻止,还在一边拱火看戏,好不热闹。
直到祁连云带着人来拉架,这场别开生面的较量才算告一段落。
蔡国正虽然身居要职,但着实是个草包,只要不涉及他本人的利益,那一切事不关己。
况且他还指望着赵平安那半个月的约定,自然不会站在“大仙”那边。
于是第二天,请龙袍的仪式依旧热热闹闹的举行。
而赵平安拳打“天师”的趣闻又被北平日报添油加醋的报道了一番,风头一时竟然盖过了请龙袍这件应当是全国人民关注的大事。
蔡国正走了,挥霍完赵平安好不容易赚来的积蓄过后潇洒离场。
但赵平安却屁都不敢放一个,当真憋屈至极。
好在“龙袍”事件再度打响了聚雅斋的名头,这才让赵平安心头的憋屈减淡了几分。
“陈管事,那个叫包婉清的女人还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