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阳当头,火辣辣地照到大地上,姜楠的额头也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她一面看着羊儿,一面和王佳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两人吃着特地从镇上买来当作干粮的烧饼,甚至有些惬意。
吃完最后一点烧饼,姜楠干脆朝着太阳平躺在了草地上,闭上了眼睛,昏昏欲睡。
山上的空气十分干净,她大口大口呼吸着独属于山间的清新空气,全身上下都被太阳晒得暖暖的,舒服极了。
这份放羊的差事不仅不难,反倒十分惬意。要不是她在城里还有自己的公司,她都想在郊外置办一套木屋,每天放羊为生了。
不知过了多久,姜楠只觉得周身的温度一分一分降了下来,羊儿的影子也逐渐拉长,红彤彤的太阳即将西沉。
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那个男的,你过来!”
姜楠和王佳琪均吓得一个激灵,忙爬起身向后看去,只见老张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们身后。
老张似乎是十分不满于他们现在的惬意,朝着王佳琪满面怒容道,“我说你去哪儿了,原来是在这偷懒!
你好歹也算是个男丁,家里的柴火还没人砍,你就随我回去砍柴吧!”
王佳琪眼珠一转,心下如明镜似的。
这哪里是家里缺柴火,特地来山上寻他这个外人帮忙砍柴,只不过是想为难姜楠,特地来支走他。
王佳琪有些担心地看着姜楠,姜楠仿佛读出了他的心声似的,满不在乎道,“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老张的目光灼灼地盯着王佳琪,“怎么,还不走?难道你是觉得一整天不干活,晚上还想有饭吃?”
“这……”他若是就这么回去了,别的不说,沈怀川不撕了他才怪。
姜楠笑着催促他,“你放心吧!天黑之前,我一定到家。”
闻言,王佳琪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山坡,他却没有察觉到,天上的乌云正在悄无声息地靠近。
当姜楠隐隐约约听到雷声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天色也染成深蓝色。冷风渐起,她不由自主地搓了搓手搂住了双臂。
一股不祥的预感渐渐升起,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姜楠心道不妙,忙上前去赶羊,谁知原本在老张手上乖乖听话的羊群见她过来,不仅不往回走,反而惊慌失措、四处逃窜起来。
她这才意识到一个致命的问题——羊儿根本就不认识她,自然也不可能听她的话。
她光是看着这些羊吃草倒是容易,可赶它们回家是难上加难。
“咯咯咯!”
她一赶,受惊的羊群顿时变得一盘散沙,姜楠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力气东奔西跑,勉强将走散的羊赶回去,可她按下这头,那头又起,不一会儿,她就跑得筋疲力尽。
小雨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跟着汗水打湿了姜楠的衣服和额发,胡乱地贴在她身上,显得狼狈不已。
可观望羊群,它们不仅没有往家的方向走几步,反而越来越散,走得越来越远了。
轰隆——
天边的雷声响起,在漆黑一片的夜色中显得愈发可怖。
老张家中的几人早已把晚饭吃喝干净,只留了焦急的沈怀川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都已经这么晚了,姜楠怎么还没回来?
外面的雨又下的这么大,她又没带伞,淋湿了可怎么好?”
王佳琪坐在沙发上看着沈怀川走来走去,同样也是心急如焚。
天气预报显示晚上会有雷暴雨,要是姜楠到了那时还不回来,一定会被困在山上的。
终于,他叫住了沈怀川,毅然决然道,“我看,我们还是赶紧去山上找她吧!”
“好!我们现在就走!”
此话深合沈怀川的心意,他不敢耽搁,马上披上外套作势要出门。
可老张的苍老的声音适时响起,“你们要去帮她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们若是插了手,那我和她的约定就一笔勾销。
她问我的那些事,我永远都不会再吐一个字。”
这话果然奏效,沈怀川和王佳琪的脚步骤然一顿,脸上均露出程度不一的纠结矛盾。
轰隆——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就是一声更近的雷,大雨哗啦啦地倾盆而下。
“爸!”
张大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忐忑,开口道,“您何必拿家中的羊群开玩笑呢?
您明明知道那些羊羔从小就养在您身边,只认您一个人。她一个外人,是根本不可能把羊赶回来的呀!
她越是着急驱赶,羊群就越是会受惊走散,现在外面又下着这么大的雨……要是羊真的回不来了,那可怎么好?
那些可都是辛辛苦苦养了三年、等着下奶的母羊呀!”
“什么?”
沈怀川一听这话,浑身惊得战栗,随后便一个箭步冲上来死死拽住了老张的衣领,目光猩红,“老张,你从一早就知道,所以才和她打了这个不可能完成的赌,对不对!
你知不知道,这是在拿她的性命开玩笑!”
老张只是云淡风轻地躺在摇椅上,神态自若地一口一口抽着旱烟袋,似乎没听到沈怀川说的话。
“我和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老张越是这样若无其事,沈怀川就越是气不打一处来。
傍晚时分,老张明知道马上有雨,还故意支走了王佳琪,把姜楠一个人留在了山上。
他不仅没有想让自己的羊群回来,也根本没有想让姜楠活着回来!他完全就是一个疯子!
张大见沈怀川一副暴怒的神情,忙上前拉着他的衣袖劝道,“我们与其在这里干着急,不如现在就上山去找一找吧!
那群羊要是真的丢了,我们家下半年的口粮也就没有着落了呀!”
这话犹如火上浇油般,说得沈怀川愈加愤怒——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想着那群羊!现在到底是人更重要,还是羊更重要!
但沈怀川深知现在多说什么都无益,只好一把松开了揪着老张领口的手,跟着张大恨恨地走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