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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冰清2025-03-18 09:103,211

  那晚在林忘家的即兴演出,成为大家永远珍藏的回忆。弹奏着艾伦的玩具吉他和儿童贝斯, “摇滚狂花”陈静和“女企业家”莫英流着热泪重温了那个旧时的梦。岁月的印记被回荡的音符抹去,她们忘记了世俗的标记,忘记了往日的隔阂,两个纯粹的灵魂再一次因为音乐而碰撞。在那一刻,她们变回了年少时追逐梦想的自己。

   狂欢结束的时候,陈静主动拥抱了莫英,和《不懂爱》诞生的那刻一样,这个拥抱安静而绵长,仿佛要把三十年的时光都揉进这一刻的温暖与释然中。临别前,陈静郑重地邀请莫英以“鹰女”的身份重回“灰蒙”,参加乐队的三十周年巡演。接到邀请的莫英沉默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和陈静一起在歌迷“拨片儿”提供的老照片上签名,用金色的油笔写下“鹰女”两个字的时候,莫英深吸一口气,终于绽放出一个肆意的笑容。

   “谢谢你,不乐。”送陈静回家后,林忘叫住了转身想走的陈不乐。她心里明白,静姨的突然出现和陈不乐的游说不无关系,如果不是他的精心安排,两位母亲长达二十余年的心结与隔阂,恐怕难以在今日如此圆满地化解。这是陈不乐第几次为自己解决麻烦?林忘数不清了,艾伦的融入,老妈的心结,还有过去千百个大大小小的难关,每当她陷入困境、彷徨无措的时候,陈不乐总会默默地站到她的身旁,为她驱散阴霾,重新点燃前行的希望。如果这一切是因为爱,那他的爱一定比“润物细无声”还要含蓄,比“春蚕到死”还要执着。这一刻,林忘真想戳瞎自己的双眼,为什么这么多年自己竟对他的爱视若无睹?

   如同海浪拍打礁石,林忘的心中泛起层层涟漪,说不清是对过往的感慨,还是对未来的期待,她只是突然间很想拥抱面前的这个男孩,告诉他所有的爱她都已经收到了。凝视着陈不乐的眼眸,林忘缓缓张开双手,手指触及陈不乐的绿色毛衣,刹那的静电在两人之间爆出一个小小火花。她没有收回双手,而是坚定地握住了他结实的臂膀。

   下一秒的转变让林忘想破脑袋也没法预计,回望着自己热切的目光,陈不乐突然露出一个憨厚的傻笑,两个手掌朝上,和林忘掌心相击,嘴里还发出一声胜利者的呼声——耶!他兴奋地絮叨着“灰蒙”和“真的“的合作,没有了两个老妈的阻挠,《我是‘真的’很爱你》终于可以横空出世。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当唱作人,说不定他的才华被某个制作人相中,将来还能以创作歌手的身份出道。

   “艺名我都想好了,既然我妈叫什么‘摇滚狂花’,我就叫‘霓虹种子’,怎么样,不错吧……”

   陈不乐之后说的话,林忘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心中翻涌的海浪瞬间退潮,她默默地把手抽了回来,在心里吐槽着面前这个傻瓜给自己起的新艺名。叫什么“霓虹种子”,我看叫“傻瓜蛋子”才对……

   

   在上大学的时候,林忘就听过“恋爱是酸的”这种说法。和大伟的八年初恋平淡无味,她始终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如今和陈不乐的恋情还没开始,她就体会到了“酸”的含义。如果爱是一罐深埋在心底的蜜糖,这段时间不断的启封、掩埋,再启封、再掩埋,已经让蜜糖渐渐发酵变质。爱情的甘甜还未来得及品尝,反复的试探已经让味蕾添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酸涩。她守着半开的蜜糖罐子进退两难,心情也愈发烦乱。

   烦心的事还不止一件。“灰蒙”和“真的”的联名推广曲《我是‘真的’很爱你》制作完毕,即将进入宣发阶段,营销部门试着在社交平台投放了一些消息,没想到却收到了好几条恶评。恶评的内容大多围绕“真的”展开,直言这种做法是在毁“真的”这块金字招牌,呼吁全网抵制“真的”和“灰蒙”的联名,让老国货安安静静地“独美”。助手小徐读着网上的评论,林忘忍不住气笑了,这些恶评出自谁手那是再明显不过了,让她发笑的是,这回老麻这些元老们还真用了心,不知在网上“冲浪”了多久,还学到了“独美”这种疯狂粉丝才会使用的新词。

   再三考虑之下,林忘紧急叫停了《我是‘真的’很爱你》的宣发工作。内部矛盾尚未解决,此时大张旗鼓地退出新的企划,只会达到反效果——这是她对营销部的说辞,其实她的心中还有另一层想法。早在《我是‘真的’很爱你》初创阶段,她就被这首歌的歌词吸引。和“灰蒙”以往作品的含蓄、内敛不同,这首歌十分张扬地表达了“我”对某个女孩的爱意,在陈不乐真挚诚恳的诠释下更加动人。当初提议“灰蒙”和“真的”合作的时候,林忘心里几乎肯定那个女孩就是自己,如今陈不乐的数度退缩,让她开始对这个想法将信将疑。如果他爱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一切美好的设想终将成为笑话,每每想到这里,林忘便举棋不定。

   在陈不乐为《我是‘真的’很爱你》筹备的庆功会上,林忘突然宣布了宣发搁浅的决定。她想从陈不乐失望的表情中读出一丝特别的含义,没想到对方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立刻换上他的招牌笑容,笑着说没事我们等你。他在“我”和“们”之间拖了个长音,这个细节又给林忘留下了遐想的空间。哽在喉间的那句话刺得她胸膛发烫,终究还是害怕“遐想”成为了“瞎想”,让千言万语化作了一个干涩的笑容。

   无功可庆的“庆功宴”演变成了“灰蒙”成员的团建活动,乐队的编外成员“三角铁手”艾伦也参与了进来,他叮叮当当地敲着手中的三角铁,代替击鼓传花的鼓点,随着一声奶声奶气的“停”,被当作“花”的替代品的熊猫花花玩偶落在了陈不乐的手上。这一轮的游戏是真心话大冒险,提问的人正是嘴上没把门的飞飞。林忘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紧张地望着陈不乐的方向,期待着对方说出“真心话”三个字,没想到陈不乐却斩钉截铁地喊出了大冒险。林忘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可飞飞的下一句话又点燃了她希望的火苗。

   “打电话给你手机通讯录里的一个女孩,告诉她你爱她。”

   那个瞬间,一切仿佛都固化了,空气凝固得利刃都劈不开来,林忘和陈不乐的视线相撞,竟然撞了个粉碎。林忘的目光碎落一地,不知何处安放,捏着手机的关节都紧得发白。她期待着铃声的响起,却发现剧烈的心跳让自己的听力模糊起来。 陈不乐的一声“喂”仿佛是一根银针,插进了她的耳穴,她清楚地听见他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出了那三个字。手中紧紧攥着的手机还是寂寂无声,她不敢相信地点亮屏幕,没有未接来电。身旁的飞飞闹腾着夺过陈不乐的手机,大声地喊出通讯录中的那个名字Letha(莱莎)。这个明显带有女性化特征的名字,再一次让林忘的心碎了一地,她借口不舒服,带着艾伦匆匆告别。

   林忘的失落全被艾伦看在眼里,他从没见过“七妈”这样失魂落魄,好像干什么都不能让她提起兴致。在出租车上,他试着给她讲故事,可她只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吃晚饭的时候,他亲手做了一盘沙拉,端到了她的面前,她假装夸赞,却分明吃不下几口。看着“七妈”早早掩上的房门,小艾伦再也忍不住了,一股脑儿地把今天发生的事全告诉给姥姥莫英。

   “这臭小子……不会移情别恋了吧?”正扒拉着吉他努力寻找当年感觉的莫英“砰”地把琴一放,转身就冲向隔壁陈家。陈不乐在洗澡,是陈静开的门。看见气势汹汹的老友,陈静一瞬间以为她老年痴呆,把两人的关系又拉回了和好之前,一问之下才知道闯祸的是儿子陈不乐。作为老妈,她太知道陈不乐对林忘的心思了,可这个Letha又是怎么回事?她狐疑地“顺”走陈不乐落在沙发上的手机,轻松地破解了开屏密码,点开通话记录,果然有个Letha在最近通话记录的最上端。

   “咦……这不是忘忘高中时候用的号码吗?都停机好些年了吧?”眼尖的莫英立刻看出端倪,她催着陈静回拨那个熟悉的号码,听筒里果然传来“已停机”的录音提示。“这是咋回事?”莫英和陈静大眼瞪小眼,半晌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在玩欲盖弥彰呢!

   一旁的艾伦正用手表电话和小诺打视频,汇报不乐叔叔和“七妈”之间闹别扭的事,小诺的反应很迅速,立刻判断出“陈老师怂了”这个结论,见艾伦对“怂”这个字一脸茫然,连忙又做出害怕的表情。这个“怂”字的判断,让陈静和莫英哑然失笑,连孩子都知道陈不乐缺乏勇气,偏偏他难以攻克这道关,明明胜利在望,却无数次倒在了城门前。

   看来只有我们仨出马了!陈静的倡议立刻得到了莫英的赞成,只有小艾伦还懵懂不知,莫英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两人,比出三个手指头。

   “艾伦,还记得三国里的故事吗?三个臭皮匠……”

   “顶个诸葛亮!”艾伦立刻尖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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