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时间里,我见过四次龙老。
每年的中元节,也就是鬼节,定时有人送来包裹。
包裹则由我接收之后转交给龙老。
龙老不让我将包裹直接交给他,而是放在房间角落里。
我不清楚龙老为什么不自己去拿包裹,也没在白天见过龙老出门。
甚至有些时候,我都忘了道观里还有龙老这个人。
“师傅说过,四年之后你就能走出道观,买了酒肉庆祝。”
胖子拎了两包吃的回来。
如往常一样,除了酒水,其余的先分给龙老一半。
剩下才是我和胖子的。
他拿出一盒罐头,一脸坏笑,“听说这个东西有特点,咱哥俩尝尝。”
我定睛一看,是鲱鱼罐头。
我虽然足不出户,但是有手机,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于是我撒腿就跑,先躲出去再说。
紧接着就听见胖子一边干呕一边破口大骂。
“卧槽,什么鬼畜东西,是给人吃的嘛。”
胖子那边还没消停,龙老房间跟着传出怒吼。
“死胖子你给我滚过来,看看你买的罐头过期几年了。”
我低估了鲱鱼罐头的尿性。
站在院子里根本不够远,仍然被熏得忍不住想吐。
可想而知,胖子和龙老近距离感受鲱鱼罐头的味道,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
于是我和胖子成功被喊到龙老房间外。
龙老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我是从犯,尽量不说话降低存在感。
胖子黑着脸说,“师傅您别生气了。”
“我最近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儿,赚不来钱,只能开些过期的便宜食品。”
“滚蛋,你和李十三一起滚蛋,一起赚钱去。”
我和胖子掉头就跑。
跑出道观很远,确定龙老听不见我们说话。
我竖起大拇指,“好样的,我终于能走出道观了。”
胖子却一脸为难,“别高兴太早,我真的遇到麻烦了。”
其实我最想去姚水村看看。
四年了,我一直担心老汉和他的老伴儿不肯走。
不过看胖子心急如焚的样子,还是决定先和胖子一起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
“咳,咱们卧龙村里面,有一个小孩儿得了怪病。”胖子娓娓道来。
“我想小屁孩儿挺几天就过去了,于是就说是虚病。”
胖子的话没说完,我就急了,“你连大夫的活都抢,专业不对口好吧”
“再说了,你不懂医术,耽误了孩子治疗,负担得起吗?”
“不抢咋办,不抢没钱吃饭。”胖子死猪不怕开水烫,一点儿认错的觉悟都没有。
我瞬间没了脾气。
胖子是为了我和龙老,即使犯错,我也是同犯。
“先去找个大夫吧。”
“没用,孩子去过城里大医院,检查不出毛病。”
经过胖子解释,我也感觉不像是普通的病。
那个小孩儿白天什么事儿都没有,生龙活虎的,还能和村里同龄人干架。
晚上八点以后,脑门儿上就长大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变大。
第一天长到了鹌鹑蛋大小,第二天比荔枝稍微大一些……
昨天晚上,大包耷拉下来盖住了半张脸。
每天凌晨五点钟,大包准时消失。
孩子唯一的感觉就是头疼。
一天比一天疼,吃止痛药和安眠药根本不管用。
说话间,我和胖子来到了出事人家。
生病的小孩儿白天没事,正在睡觉。
我虽然不懂医术,也能看出来,孩子脸色红润气息均匀,不像生病的样子。
要不是孩子父母说得和胖子一模一样,我都以为胖子骗我。
胖子耸了耸肩,“现在看不出来啥,等晚上的吧。”
“妈,我饿了。”孩子突然梦呓,“我想吃鸡蛋。”
孩子才十一岁,每天晚上备受折磨,身体虚弱,说话有气无力。
孩子的爱好也够清奇的。
不想吃肉不想吃鱼,居然想吃鸡蛋。
就算想要吃鸡肉,也比吃鸡蛋正常。
母亲抹了下眼泪儿,满脸为难地小声询问。
“儿啊,咱家没有鸡蛋了,吃点儿别的行吗?”
孩子太困,重新进入梦乡,没听见母亲的话。
女人轻唤了几声,孩子仍然没有反应。
女人眼泪决堤,哭得一塌糊涂,指着丈夫大声叫嚷。
“你别抽烟了,出去给儿子找鸡蛋啊。”
自从我来到这里,男人就一直蹲在墙角抽烟。
地上五六个烟头儿,男人嘴里还叼着香烟。
“哎,我去哪里找嘛,除非去镇里,时间不够,晚上赶不回来。”
我不由地好奇,拉着胖子先出房间。
“怎么回事,卧龙村不是家家户户养鸡么,鸡蛋不是稀缺东西。”
“再不济出去借几个或者买几个也行啊。”
我在院子里看到了鸡窝,不过里面一只鸡都没有。
更加疑惑,“他家的鸡呢?就算要给小孩儿补充营养,也不至于把下蛋的母鸡都杀了吧。”
胖子递给我一根烟,也是很惆怅。
“这家的事儿,正是从鸡窝里的鸡一夜之间死光了开始。”
“之后孩子脑袋长包,越来越大,直到现在控制不住。”
“村里人都说这家闹邪,不和这家人来往,更没人敢把鸡蛋给他们家。”
我第一感觉就是,孩子的病和鸡圈里的鸡一夜死光,有着莫大联系。
我对胖子说道,“你在村子里人缘还可以,帮忙买几个鸡蛋回来吧。”
“我进去问问这家人之前做了什么。”
“好嘞!”胖子应了一声便走。
我转身回屋,余光突然看见墙头有一道影子一闪而逝。
惊鸿一瞥,我确定影子不是人。
比土狗还小不少,速度极快。
这家院子的围墙也就一人高,我两个健步轻松跳上去。
四下张望空无一人,也没有动物。
我无奈跳下墙头。
突然,身后冷飕飕的,好像有什么东西盯着我。
我猛地转身。
看到墙头趴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灵性十足。
看到我后,小脑袋闪电一般缩回去。
我再次爬上墙头,仍然什么都看不见。
这次我看清了是什么东西,倒也没必要害怕。
回到屋子里,我开门见山,“告诉我,你家孩子发病之前,你们做过什么?”
男人眼神闪躲,不敢和我正视。
“没,没,正常生活,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男人言不由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