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理完出院手续,送宫小之回家。
路上我异常纠结。
宫小之父母要是知道真相,我该怎么面对?
是我打得宫小雷魂飞魄散。
哪怕知道宫小雷有错在先,作为父母的,也难免心里有芥蒂。
一路上我都沉默着,没怎么说话。
宫小之也出奇地安静。
不知不觉到了目的地。
“嘶!”我刚刚下车,面色骤变,忍不住倒抽冷气。
脚伤痛入骨髓。
在车上不觉得怎么样,下车后微微用力便剧烈发作。
“怎么了,还没见到我父母,你就害怕了?”宫小之没心没肺,愣是没察觉我的异常。
“没事,走吧。”我若无其事,主动拿起路上买的礼物。
宫小之家住在龙眼镇郊区的民房,房前房后都有院子。
正值秋季,大多植物泛黄枯萎。
主人家打理得很细致,院子萧条但不杂乱。
还有一片植物微微带着绿意,给萧瑟季节平添几分生机。
我也是农村出来的,一眼就认出来是土豆。
两个小时后,丰盛饭菜上桌。
吃碴子黄豆长大的猪,农家肥浇灌的青菜,散发着它们原本的纯粹香气。
特别是自己酿的高粱酒,听说是宫小之的爷爷封存于地窖里,距今三十多年。
离着老远,就能闻到浓烈酒香。
我一个不喜欢喝酒的人,居然情不自禁流口水了。
宫小之的父母很热情,一个不停劝酒,一个不停往我碗里夹菜。
颇有些老丈爷和丈母娘看待女婿的架势。
我全程招架不住,吃多了也喝多了……
或许是酒精的麻木,脚上的疼痛居然得到缓解。
直到第二天,酒精劲过了,脚疼得厉害,生生将我疼醒。
我掀开被子看了一下,顿时瞠目结舌。
整只脚都变成了黑色,血肉有腐烂的迹象,散发出微微腐臭。
“十三啊,起来吃早饭了。”宫小之的母亲张翠兰在门外轻声呼唤。
我微微皱眉,忍痛穿鞋。
碰触之下,疼痛感数十倍加剧。
无奈之下,不敢提上鞋子,一瘸一拐走出房间。
“你的脚怎么了?”张翠兰看出我不舒服,关切询问。
“第一次喝多不习惯吧!”我含糊其辞,心想早些告辞,回医院好生看看。
实在不行,去法华寺求个大师帮忙。
万没想到,宫小之父母热情得不行,大清早又准备了一大桌子丰盛饭菜。
重点是还有酒。
我既爱又恨,想喝不敢喝,别提有多难受了。
“别客气,昨天没喝痛快,咱们爷俩再喝一顿。”宫鹏自作主张给我倒了一杯高粱酒。
他的语气当中,夹杂着说不出的落寞。
好像离别酒一般,搞得我无法拒绝。
全家只有宫小之没心没肺,“嘻嘻,李十三昨天装醉,老爸今天别跟他客气。”
就这样,我被迫举起酒杯。
高粱酒入口,热流汇聚腹中,疼痛瞬间得到缓解。
我不由地瞪大眼睛,越发觉得此酒不简单。
想到此,我不遮遮掩掩了,大口喝就是。
席间我有意无意提及一些阴阳之事。
宫小之父母兴趣十足,听得津津有味儿,时不时吓得毛骨悚然,还忍不住想继续听。
我从中大致判断出来,宫小之的爷爷是阴差,传给了宫小之。
她的父母都是普通人家,对阴阳之事一窍不通。
故事结束,我放下筷子,“谢谢二老照顾,我还有事,不能在你们这里久留。”
宫鹏重重叹息,“哎,小磊要是活到现在,有你这么大了吧。”
张翠兰更是没忍住,眼泪汪汪,“我看到十三,就想起了咱们家的小磊。”
“多好的孩子,可惜咱们老两口没那个命。”
宫小之知道弟弟的情况,几次欲言又止,还好忍住没说出实情。
她眼珠子乱转,突然提议说,“十三没有父母,不如认你们做干爹干妈吧。”
我倒是没意见。
本来就要还宫小磊的恩情,其中就包括给宫鹏夫妇养老送终。
时不时还能来混些农家菜和高粱酒,怎么想都是自己赚了……
于是我试探着问,“不知道二老意见如何?”
宫鹏咕咚一口喝了大半杯高粱酒,“那还说啥了,立即改口。”
张翠兰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立马跑去翻箱倒柜,找出来一摞钞票。
都是旧的褶褶巴巴,显然是二老一张一张攒出来的。
“十三要是不嫌弃,就把这些钱收下,当作改口费。”
宫小子后悔自己的提议了,鼓着腮帮子说,“我的嫁妆,咋成李十三的了?”
我厚着脸皮,顶着宫小之愤怒的眼神,将钱收下了。
宫鹏和张翠兰确定我不能反悔了,这才放心,纷纷露出笑意。
笑中带泪。
宫鹏揉搓着眼睛郑重叮嘱,“以后十三是你哥哥,不许欺负他。”
张翠兰添油加醋,“不只你要对十三好,以后找婆家了,和你男人一起照顾十三。”
二老显然将对待宫小磊的感情转嫁到了我身上。
宫小之气得直磨牙。
不过她很懂事,没在这个时候顶撞二老。
对我就很不客气了。
暗中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一万嫁妆钱抢回去。
我淡淡一笑,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子上。
“爸,妈,照顾你们也是我的责任。”
“我或许很忙,不能经常回家,这个卡你们收下,有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用。”
宫鹏和张翠兰连忙推辞。
我义正词严,“不收下,就不当我是你们的儿子。”
二老左右为难。
宫小之见时机成熟,一把抢走银行卡。
“行,正好给我当嫁妆。”
眼见宫鹏和张素兰要来阻止,宫小之快人快语,“里面肯定没多少钱,反而是十三的心意更重,你们必须收下。”
“不收寒了十三的心。”
宫鹏觉得有道理,还是忍不住问道,“孩子啊,里面有多少钱。”
“你一个人生活,存些钱不容易,我和你娘不缺钱,要不你拿回去吧。”
“没事!”我淡淡回应,“里面才十九万八,二老要是花完了跟我说,我身上还有。”
刷的一下。
宫鹏和张翠兰愣住了。
宫小之也被吓到,主动将银行卡还给我。
对农家人来说,十九万八的确是个庞大数字。
我无意中的行为,在这个场合着实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