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姿带着两个平日和我比较熟悉的兰玉和彩霞,一人手中端着一个菜,找我来了。
兰玉和彩霞不敢进来,在门口跟我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离开了。
阿姿坐在我对面,像个慈祥的长辈一样看着我吃完面喝完汤,然后给我递上一个鸡蛋,幽幽地叹气。
“唉,今天是文芳的生日,唉,这个傻瓜,她发脾气,是因为以为没人记得她的生日,唉……小沐,你吃的是谢叔给文芳煮的鸡蛋。”
鸡蛋就那么卡在喉咙里,咽不下也吐不出来。
“小沐你知道吗?文芳家里有个老母亲,她本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老公被我们这样的女人迷住后把她抛弃。”
“她老母亲生了重病,她是独女,为了给老母亲治病去夜总会坐台,谁知道有个男的玩完她不给钱,还说她浑身都是骨头,膈得他浑身哪儿哪儿都疼……”
阿姿絮絮说着,好像真的是在为文芳心疼,眼眶里包着的泪花,让她的情感看起来多了几分真实。
可我再也不愿意相信。
“别说了!”
你滚!
我站起来大吼一声,然后硬逼着自己,把下面差点冲口而出的两个字,咽回肚子里。
阿姿惊讶了一下,也就只是一下而已,她立刻就笑了,她背过身擦了擦眼角,伸手来拉我。
“小沐,你真是,怎么这么激动?这事儿真不怪你,是文芳自己想不开,是她自己傻……”
我双手抓扯自己的头发,十分痛苦地万分难受地请求,“阿姿,哦不,姑奶奶,求你了,咱能不说文芳的事儿吗?”
阿姿很满意。
然后阿姿东拉西扯地又聊了些彩霞和兰玉的闲话,直到兰玉在外头叫有人点名要阿姿,她才一步三扭地离开了。
阿姿前脚刚走,猫猫就进来了。
除了第一次,我从来没有在李丽玲化妆之外的地方,遇到过猫猫……似乎她那天是专门为了给我解围才会出现的一样。
我这人记仇,也记恩情。因此即便心情再差,我还是对猫猫挤出一丝笑脸,客气地招呼她坐。
“文芳和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猫猫不理会我的热情,她面无表情地背靠着墙壁,齐P连身裙勾勒出她一双修长匀称的美腿。
“外头怎么说?”我试探着问道,港真,我几乎可以确定,现在这里所有的人都在说,是我害死了文芳。
猫猫沉默了一会,然后,她俯下腰,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脸。
“她们说文芳是因为我和你吵起来,你在背后讲我的坏话,给我起了个什么人尽可夫的外号,文芳听不下去动手打了你,然后你又用狠毒的话骂文芳……”
我气到冷笑,“呵呵,这群人不去演戏可惜了,真是能编!”我直直望进她的眼底,“猫猫,你相信谁?”
猫猫盯着我片刻,而后转过身,背对着我仰起头,“我谁都不相信。”
我亦语气淡淡,“那我也不用解释了,我只想说,这里面的人都疯了,她们都有病。”
猫猫就那么站着,抽了三根烟,每一根都只抽了一半便用手指掐灭。临走前,她冷冷地说了一句,自己小心些。
我盯着窗外的水光看了好久,我还能怎么小心?要怎么做才算小心?
不知过了多久,兰玉在化妆间外头大力敲门,等我磨磨蹭蹭去地开了门,她居然问我要不要一起和他们玩玩。
兰玉对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怕。
我一口回绝。
脑子有病吧,她们又不是跳广场舞、耍牌、扯八卦,她们是被男人们玩!还邀请我?
当我是傻子?
不过,兰玉是谨慎的性子,她不会无缘无故跑来来这么一出。
隐隐的,我觉得似乎有一股针对着我的风暴正在酝酿。算一算,距一个月的期限还有十一天。
还有十一天,两百六十四个小时,一万五千八百四十秒,漫长到让我绝望。
晚一些的时候,李丽玲终于回来了。
一进门,李丽玲就让保镖四处翻找了一遍。并问我有谁进来过,在哪几个范围停留过。
我一一说了。
十几分钟后,保镖在我睡觉的床头下找到一个播放器,在化妆台底下找到一个隐形针孔摄像器。
播放器里是杂乱的恐怖叫声,只听到一半,我的脊背就被冷汗浸透。
播放器设置自动播放的时间是凌晨四点,那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也是人睡的最深最沉的时刻。
“这些贱货要造反!”李丽玲冷冷地笑,她在我狭小的房间内转了好几个圈,然后她看向我,“你做的很好!”
“李姐,是阿姿,只有她进来过。”我直指阿姿,我很清楚地记得,阿姿整理高跟鞋的系带,蹲下过……阿姿对我的好,是多么虚伪可怕。
“不,不只有阿姿,”李丽玲在我面前坐下,微微笑着看我,“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
我一愣,“你会告诉我?”
李丽玲耸耸肩摊摊手,歪着脑袋看我,“不会,因为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可以想办法知道啊。”
听到李丽玲这么说的时候,我心里一个咯噔:李丽玲不会是要拿我当鱼饵吧。
果不其然。
李丽玲告诉我,这几天她都忙,不怎么会来地下城,她让我以后去餐厅吃饭,最后,她说,“晚上早点睡觉!”
然后,李丽玲噙着一抹令我心悸的笑意,带上墨镜,走了。
那天,我开始了在地下城的真正的生活。
我终于知道,之前的十九天,我见到的听到的看到的全部只是表象,我根本没有进入过地下城的圈子。
李丽玲不在,地下城的女人们是大多听从阿姿。在我去上训练课的时候,就有这个发现。
当时我还暗暗庆幸自己轻而易举就傍到了隐形老大。现在想想,所谓轻而易举,实则是人家的圈套。
我就是阿姿牵在手里的一只猴,她想怎么耍就怎么耍。
有些悲哀,可更多的是恐惧。
我不知道接下来,阿姿会怎么玩我,可我不得不面对。
我很清楚李丽玲故意躲开,她说有意把我放在在一群饿到疯狂的野兽中间。
我还能怎么办?
我只是恨,恨自己这么没用,在每一次别人伤害我的时候,我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拿她们无可奈何。
我从未去餐厅吃过早饭,不过今天我特意起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