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雍逢州端着碗进来，摸了摸沈谙的额头，确认已经不发烧了，这才道：“刚刚在说什么？我没听见。”
“……没什么。”沈谙道：“只是梦话而已。”
雍逢州问：“身体有没有哪里难受？”
沈谙感受了一下，如实道：“脑袋有点晕晕的。”
雍逢州说：“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脑袋晕很正常。”
沈谙吓了一跳，“我躺了一天一夜？”
“吃点东西。”雍逢州道：“吃完了再让医生看看。”
沈谙乖乖吃了半碗粥，就有点吃不下了，雍逢州也没勉强，躺了这么久，一时间没胃口是正常的。
“有点难受。”沈谙说：“我可以去洗澡吗？”
“等医生看过再说。”雍逢州看了眼响铃的手机，“我去接个电话。”
“哦。”
沈谙目送他出去，百无聊赖地想要去摸自己的手机，门口忽然冒出一颗脑袋来，左看右看。
沈谙疑惑道：“你看什么呢？”
“你男人不在吧？”陆蹊小声问。
“接电话去了。”
陆蹊这才放心些地进来，抱怨道：“你都不知道，自从你晕倒后雍逢州就把你看得严严实实，我都进不来。”
她伸手从旁边果盘里摸了个苹果来啃，啧啧说：“就跟那看着公主的恶龙似的，贼啦吓人。”
沈谙都懒得说她这中二的比喻，不过……
“我刚刚看他情绪挺稳定的啊？”
陆蹊哼哼笑了两声，“稳定？你要是知道这段时间他的处事风格……算了，你刚醒，我就不跟你说这些糟心事了，反正现在大局基本上已经稳定下来了，虽然陆晚栀那边的势力不小，但现在舆论沸反盈天，他们也要顾及自己的名声，不敢轻易动手，这些势力逐个击破就是了。”
沈谙道：“你来探病不给病人带水果就算了，怎么还吃病人的水果呢？”
“看给你小气的，”陆蹊说：“不就是吃你个苹果吗？我都为你出生入死了。”
沈谙纠正道：“那是为了你自己活命吧，别什么都扯我身上。”
陆蹊用胳膊捅捅沈谙，“那什么，你们真的要让陆觉嵊上位啊？他看着真的不太聪明啊。”
“又不是古代的中央集权制，不对，就算是古时候的中央集权，有些事皇帝一个人说了也不算啊。”沈谙说：“议会又不是摆着看的，决策不是一个人下，没什么好担心的。”
“现在外面都说其实是雍逢州想要扶持舅舅当傀儡自己掌权呢。”陆蹊说：“你说他就真没有这个心思？要是他想的话，简直轻而易举。”
沈谙道：“他要是真有这个心思，那就不会去A城了。”
“时移世易啊。”陆蹊挑着眉，“人都是会变的。”
沈谙唔了声，“但是我不想留在这里。”
“你什么意思？”
“我不想留在这里，他当然会跟我回A城啦。”
陆蹊嘴角抽了抽，“你还真是……对他对你的感情很自信啊。”
沈谙轻声道：“与其说是自信……不如说是他给我感情一直都很坚定吧。”
“那就好。”陆蹊把沈谙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笑着说：“这样我就放心了。”
“什么意思？”
陆蹊道：“既然不用担心自己会死，爹妈的仇也报了，我当然要放自己自由，准备到处走走看看。或许好几年都不会见上一面，但我没死的话，肯定会去看你的。”
沈谙愣了愣，“不能留下来吗？”
“我已经不习惯安逸平静的生活啦。”陆蹊无奈道：“我从有记忆起就是动乱和血腥，早就已经习惯了刀光剑影的日子。”
沈谙张张嘴，又什么都没说。
这是陆蹊的选择，她应该尊重。
“那……许医生呢？”
“嗯？干嘛问他。”陆蹊眼神漂浮，“我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
沈谙哦了声，“那你要走的消息也没有跟他说吗？”
“没有。”门口响起另一道声音。
许念栖站在门边，道：“托你的福，我现在知道了。”
陆蹊：“！”
许念栖道：“认识这么久了，要走也不跟我道别吗？”
“认识这么久了？我们明明才认识没多久好不好……”
许念栖冷淡道：“你的记性还真是不太好。”
“你什么意思？”
“不要吵到病人。”许念栖握住陆蹊的手腕，“我们出去说。”
“走就走，干嘛拉拉扯扯的……”
两人吵吵闹闹地离开了，沈谙有点唏嘘。
还真是当局者迷啊。
医生来了后又给沈谙做了全套的检查，确认已经没什么事后，沈谙得以去洗个澡——雍逢州帮忙洗的。
沈谙坐在床上，任由雍逢州帮自己吹头发，懒洋洋说：“其实你不用这样，我只是着凉，又不是什么大病。”
雍逢州没回这话，而是道：“刚传来的消息，说宋鉴熙怕是要不行了。”
“……什么？”
沈谙愣了下，当即就要起来，雍逢州按住她肩膀，“别动，头发吹干，换身衣服，我带你过去。”
到宋家的时候，沈谙明显察觉到气氛不对。
佣人们全都垂眉敛目，好像生怕说错了一句话，到处都是低气压。
到了宋鉴熙的院子，这种感觉便越发明显，沈谙刚要进去，正好看见宋梨从里面出来。
她眼睛通红，一边走一边抹眼泪，看见沈谙后，又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硬邦邦道：“……爸说想见你，正好你来了，进去吧。”
沈谙难得没有取笑她，跟她一起进了院子。
洛夫人看见沈谙，擦了擦眼泪，道：“进去吧，他一直等着你呢。”
沈谙转头看了雍逢州一眼，雍逢州说：“我在这里等你。”
“……”沈谙抿紧唇角，踏进了全是药味的屋子。
宋鉴熙比之前所见的要更加憔悴沧桑，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躺在床上，看上去伶仃可怜。
病魔对任何人都是平等的，要带走一个人的性命时，绝不心慈手软。
“你来了啊。”宋鉴熙声音嘶哑，“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沈谙在床边坐下，道：“我梦见我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