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用了不小的力道,陆蹊当即在心里暗骂这狗东西下手可真够黑的,但她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怎么会呢,求之不得呢,走吧,一起。”
两人脸上都带着假笑离去,带鱼左看右看,双手垫在脑后,也吹着口哨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沈谙和雍逢州两人。
雍逢州蹙眉,“陆蹊说的并不是全部的事实……”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明家灭门的真相?”沈谙难得打断他的话,声音喑哑,“你只告诉我,是不是。”
“……是。”
“什么时候知道的?”
雍逢州道:“还在A城的时候。”
“原来那么早你就知道了。”沈谙闭了闭眼睛,“难怪你一直不想我来S城。”
沈谙坐着,雍逢州站着,他半跪下来,平视沈谙,“不管你怎么想,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保证你的安全。如果你不来S城,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沈谙仰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这里离城区太远了,天蓝得像是画报里一般,是城市里看不见的艳丽景象,风吹过榆树,树叶沙沙而响,沈谙眼睫颤了颤,轻声道:“我不是想要怪你,只是……”
“只是我这人可能命犯太岁,”沈谙无奈地说:“很多事情,我知道它很危险,但我也知道要去做才行。”
“总不能说白布一盖,就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那我妈妈的死、我至今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的爸爸,我怎么对得起他们?”
雍逢的手指微微蜷缩,似乎想要触碰一下沈谙的脸颊,却又没有这样做,“我们思考的立场不同。”
沈谙握住他的手指,忽然在他颊边吻了下,“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很抱歉,我做不到。”
“哪怕让宋鉴熙下台,承认自己是当年纵火案的始作俑者,确实也符合我的利益,但是……陆夫人同样是我的敌人,我不可能看着她达成所愿,如果那样的话,死在她手上的人绝对得不到安息。”
雍逢州叹了口气,似乎早就料到沈谙会这么说,但他没有再劝告。
他跪在沈谙面前,就像是最英勇忠诚的骑士跪在公主身前,尽职尽责地守卫。
“你想要怎么做?”雍逢州低声问。
沈谙声音很轻:“我想S城里不想让陆夫人上台的人,应该不少吧。”
……
陆蹊和许念栖两人之间隔了三四步的、非常礼貌的社交距离,但陆蹊还是觉得不太舒服,抱着胳膊浑身都写着抗拒,道:“你们准备怎么处置我?”
“这个。”许念栖道:“我说了不算。”
“雍逢州说了算?”
许念栖摇摇头,“他说了也不算。”
“得沈谙说了才算。”
陆蹊豁然开朗道:“那这么看来我的小命是保住了,感谢沈谙的善良。”
许念栖似笑非笑道:“你倒是对沈谙很有信心。”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许念栖说:“你到底怎么知道明家那把火的真相的?”
陆蹊背着双手漫步过树荫,蝉鸣不止,艳阳热烈,她慢慢道:“因为我看见了啊。”
“……什么?”
陆蹊停住脚步,转头看着他,“我亲眼看见了。”
“那时候,我一岁多点。”陆蹊笑起来,“爸妈带我一起去了陆家,当时我也应该要死的,但是……明蝉救了我。”
"她带我离开了明家,然后才起了那把火,她知道陆晚栀不会放过我,所以把我交给了她的保姆,让她找地方把我藏起来……当时实在是兵荒马乱,我阴差阳错被人贩子捡走了,卖进了组织。"
许念栖眸光一动,“那么小,你就能记住事了?”
“老实说,不太记得。”陆蹊道:“现在已经只有模糊的印象,那印象里尸横遍野,但已经足够了,如果明家人真是死于火灾,我怎么会看见血淋淋的尸体?”
“但我知道,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任何人。”陆蹊扯了下唇角,“陆晚栀知道明蝉救走了我,她本就不会放过我,要是知道我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只会杀我而后快。”
许念栖蹙眉,“你……”
“觉得我很惨,想要安慰我?”
许念栖一把将她拽过来,道:“我是想说,有摩托车过来了。”
果然,轰隆隆的摩托车扬尘而去,还伴随鬼火少年的骂骂咧咧:“没长眼睛看路啊?有车来了不知道让让!”
陆蹊那暴脾气顿时就上来了,骂道:“你小子有本事停车?”
那鬼火少年也不是吃素的,说停车就停车,撸起袖子就要干仗。
许医生非常有眼见地后退了几步,将舞台让给了他们,五分钟后,鬼火少年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满嘴都是姑奶奶我再也不敢了。
陆蹊摆摆手:“滚。”
鬼火少年连忙骑上鬼火跑了。
陆蹊活动了一下筋骨,呼出口气,转过头就发现许念栖站在树荫下静静看着她,那眼神有点奇怪,以至于陆蹊嘴里的玩笑话都被咽了回去,犹疑道:“许念栖?”
“陆蹊。”许念栖温声说:“你不会死。”
“什么?”
许念栖道:“我保证,你会活着。”
“像你一直期望的那样。”
……
沈谙把陆蹊逮走了。
带鱼对此很有意见,“不是,你们带走她我没有意见,就不能带我一起走吗?没有大姐头保护我就是个战五渣啊!”
沈谙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道:“你自己找个犄角旮旯躲着呗,我们无亲无故的,我为什么要帮你?”
带鱼:“大姐头说你是圣母玛利亚转世,圣母玛利亚就这么铁石心肠?”
沈谙说:“少来激将法,我也可以是撒旦转世,试试吗?”
雍逢州在驾驶座上,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带鱼一怂,脚底抹油溜了。
沈谙叹气道:“陆蹊身边的人怎么这么不靠谱。”
雍逢州:“你是不是有点太关心她了?”
“有吗?”沈谙道:“我关心她是应该的,毕竟她是……不对。”
沈谙有点哭笑不得:“你吃陆沅的醋就算了,怎么连陆蹊的醋都吃啊?她是个女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