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知道了陆晚栀不是什么好人，但沈谙听见陆蹊这么说，还是愣了一瞬。
“大家都说，她们以前关系不错的。”沈谙喃喃道。
“对啊。”陆蹊微笑道：“就是因为关系不错，太亲近了，才会嫉妒。”
沈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嫉妒？”
“你见过洛夫人了，你觉得她对明蝉是什么心态？”
沈谙迟疑了一下，道：“我觉得……应该是羡慕吧。”
真要说起来，在明家还风光的时候，谁不羡慕明蝉？
“要说洛夫人是羡慕大于嫉妒，那陆夫人就是嫉妒大于羡慕。”陆蹊叼着冰棍含混不清地说，“她被迫与心上人分开，去联姻，明蝉却可以肆意选择自己的人生……因为两人亲近的关系，陆晚栀会比别人更清楚地知道明家人到底是怎么溺爱明蝉的，甚至明蝉也会无意间跟她提起自己与她截然不同的人生。”
说到这里，她耸耸肩，“这样想来，谁都受不了吧。”
“就因为这个荒谬的理由，她就杀了明家那么多个人？”
“当然不可能。”陆蹊晃了晃手指，“杀明家人，是因为不破不立，想要掌权，就得先把强权推倒，这想法跟宋鉴熙他们是不谋而合的。我刚刚跟你说的，是她留下明蝉一条命的原因。”
"曾经的明蝉有多肆意，她就要亲眼看看明蝉的余生有多可悲。"
沈谙哑声道：“简直不可理喻！”
“你没有经历过她的人生，你当然不会理解。”陆蹊咔嚓一声把最后一点冰棍咬碎，笑道：“人嘛，最是善变的动物，你永远无法揣测另一个人心里在想什么。”
沈谙：“既然你都清楚，为什么还要答应她放火？”
陆蹊往后一躺，唉声叹气，“因为我跟你不一样啊。”
“你呢，有大靠山，她轻易不会动你，我不一样，从她知道我身份的那一刻起，在她眼里我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我想要活着，想要报仇，除了按照她的吩咐做事，还能怎么办？”陆蹊莞尔，“也该庆幸我还有点用处，否则还不知道她会怎么弄死我呢。”
沈谙咬了咬下唇。
陆蹊说得轻轻松松，但是沈谙知道，这么几句话里，隐藏了无数血泪。
活着是人生来就有的权力，对陆蹊来说，活着竟然成了奢望。
“你是觉得把这些事都告诉我，我不会帮你吗？”沈谙有些失态地道：“我知道你一直不愿意相信其他人，但陆蹊，我有从你身上谋求过什么吗？我有利用过你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
这次陆蹊沉默了许久。
她收敛了脸上的轻松随意，良久，说：“对不起，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
“我当然知道你会帮我。”陆蹊道，“你是我这辈子遇见的，最好的人。”
“就是因为你对我太好，我才选择不告诉你。”
沈谙冷冷道：“这么说，还成我的错了？”
陆蹊在沈谙面前还是有点心虚的，要是许念栖跟她说这样的话，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并且嘲讽一句“不然呢？”
但是面对沈谙，她的所有嚣张恣意都收敛了起来，就像是刺猬露出自己毫无防备的肚皮。
沈谙抿了抿唇，也意识到自己带情绪了，转过头避开陆蹊的视线，道：“所以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
陆蹊道：“能怎么打算，趁着自己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赶紧找找有没有活命的办法呗，要是没有，那就洗洗干净吃点好的等死。”
沈谙怒其不争：“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陆蹊噗嗤一笑，捏住沈谙的脸颊道：“看你这样子，明明你比我还小，是我妹妹，怎么跟个小老头似的？”
沈谙蹙眉将她的手打开，“你少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我不管你是真这样打算的，还是有别的想法没有告诉我，我都可以直接告诉你，我今天是来抓你的，你跑不掉了。”
陆蹊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看了雍逢州一眼。
沈谙怒道：“你看他干什么？”
“……我这不是担心你们俩会因为我的事产生分歧嘛。”陆蹊终于说了实话，“对于你男人来说，我就是个烫手山芋，跟陆夫人作对没什么好下场，只要他对你隐瞒明蝉和沈思黎死亡的真相，那你就可以跟陆夫人合作，反正她的目的和你殊途同归，这样是最简单安全的方式。”
沈谙侧过头看向雍逢州，有些不可置信。
雍逢州蹙眉，刚要说什么，陆蹊已经道：“你也不用威胁我闭嘴，我很清楚你的想法——当然，我也没有觉得这件事你做错了，对你来说，沈谙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我可以理解。”
雍逢州淡声道：“既然你很清楚，我还以为这件事会成为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沈谙倏然抓住雍逢州的衣袖，瞪大眼睛道：“所以你真的……一直在骗我？！”
说什么不知道灭了明家满门的是谁，不知道明蝉死亡的真相……全都是骗她的？！
雍逢州脸色森冷了几分，盯着陆蹊道：“你很不识趣。”
“你现在不会是想弄死我吧？”陆蹊举起双手，“沈谙还在这里呢。”
许医生笑眯眯道：“我的建议是你现在开始闭嘴。”
“我也想闭嘴，”陆蹊偏头道：“但不是你说的吗？沈谙对我很好，所以不要把忘恩负义那套用在她身上。这样瞒着她就是对的吗？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力。”
雍逢州眸中闪过一丝杀意，沈谙一把握住雍逢州的手腕，深吸了口气，“我们谈谈。”
陆蹊站起身，“你们谈，我去外面逛逛。——放心，我不会跑的，哦，外面你们肯定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我就是想跑也跑不掉。”
许念栖：“为了以防万一，一起去吧。”
陆蹊露出嫌弃的神色，许念栖一只手搭上她肩膀，微笑道：“怎么了，不愿意吗？还是说，对我有什么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