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谙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你不会是有点恋童癖吧？”
陆沅笑出声，“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变态吗？”
“很像。”
第一次遇到K的时候，沈谙是直接把他当成精神病的。
“可能是吧，但我没有那种恶心的癖好。”路灯变幻，陆沅重新启动车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沅的态度太过随意，以至于沈谙总觉得他嘴里说的都不是真话，但真要是问下去，问到了她无法接下去的答案，又显得太过尴尬，于是她干脆闭嘴不问了。
车子开了大概四十分钟，终于停下了，这一片已经没什么人，远远地就能看见一片焦黑的建筑，被火烧后又风吹日晒的这么多年，已经变得无比沧桑，处处都镌刻着岁月的痕迹。
沈谙在风里眯起眼睛。
明家当年必然是无比煊赫的，从遗址都能看出当年的门庭高贵，还没有被烧毁的时候，恐怕打这里路过都会有些气虚。
“这么大一块地方，在寸土寸金的S城应该很值钱吧，怎么就空了这么多年？”
陆沅道：“倒是也有明家的旁系打过这块地的主意，但他们到底是旁系，法律上来说，这房子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所以没有处置权。”
“而且上面也有命令，这块地方不能动。”
沈谙跨过门槛，“上面的命令？”
“你爸的意思。”陆沅懒散地跟在沈谙的身后，“他下这个命令的时候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对，但他还是一力主张将这里保存了下来。不过等新人上位，恐怕就不会在再留着了，毕竟这地方看着是一块焦土，其实跟黄金没什么两样。”
是啊，这里地处繁华路段，这样的好位置，留给一群死了二十多年的鬼，实在太浪费了。
沈谙进了门，就是前院了，有些树命大，没有被那场火烧死，顽强地活了下来，树荫郁郁葱葱，地上也全是不知名的小野花，夏花绚烂一片，分外芬芳璀璨。
“……里面还有人？”沈谙脚步忽然一顿，看向前方。
只见崩倒的墙垣边，有一个身材佝偻的老人正在扫地，她动作缓慢，将地面上的枯枝败叶和尘土纷纷扫走，安静又专注。
“是明家以前的佣人。”陆沅道：“她大半辈子都在为明家工作，出事的时候她不在，侥幸捡回一条命，后来就时不时地会回来打扫一番，挺念旧。”
但是已经烧成了这样，扫不扫的，其实没有多大区别。
“这里不让参观。”那老人也发现了他们，驱赶道：“这里不是什么景点，是别人家，你们怎么能随便进来？”
陆沅道：“这是她家，她为什么不能进？”
老人刚要发脾气，看见沈谙的脸后忽然顿住了，丢掉手里的扫帚就颤颤巍巍的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了沈谙的手：“小小姐？小小姐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有死……”
沈谙有些手足无措，“老人家，你认错人……我不是明蝉。”
“小小姐，你还在生气？那姓宋的不是什么好人，先生夫人不让你嫁，那是为你好呀……”老人抹着眼泪道：“别跟自己的亲人置气啦，他们怎么会害你呢！”
沈谙抿了下唇角，“老人家，你真的认错人了。”
老人抬起头细细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恍然道：“是了……你不是小小姐，这都二十年过去了，我都变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婆子，小小姐怎么还会是当年的模样呢？”
她哽咽起来：“门庭若市的明家也变成了断壁残垣，再也不存在了……”
沈谙求助地看向陆沅，意思是你赶紧劝劝，陆沅这才慢条斯理道：“周奶奶，你又不认识我了？我是陆晚栀的儿子。”
周奶奶打量着陆沅，哦了一声，“是陆少爷啊……陆少爷怎么又来了？”
“带人来看看。”陆沅抬抬下巴：“是不是长得很像明蝉？”
“像，太像了，我都认错了……”
陆沅道：“她是明蝉的女儿，叫沈谙。”
想起什么，他又给沈谙介绍道：“这位周奶奶，是你妈妈的保姆。”
“周奶奶好。”
“小小姐的女儿？”周奶奶明显愣住了，抓着沈谙的手道：“你是……”她神色暗淡下去，“小小姐还是把你生下来了啊……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好孩子，你长得太像你妈妈了。”
沈谙轻声说：“我今天就是过来看看我妈妈以前生活过的地方。”
“我带你看吧。”周奶奶说：“别看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但是以前的事情呐，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沈谙点头：“好啊，那就麻烦您了。”
“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是我该做的……”老人家牵着沈谙的手，“你看这里，以前呀树上绑着一个秋千，是你外公亲自给你妈妈绑的，你妈妈老是说丑，却又喜欢得不得了，春天花开的时候，一坐在上面荡秋千，就不停地掉花瓣。”
沈谙看去，那里却只剩下一株枯树，哪里还能看出曾经的花开如锦。
“那边，以前有个小亭子，是修来钓鱼的，你妈妈有段时间特别喜欢钓鱼，你外婆又心疼出去钓鱼会晒得慌，就在家里养了不少鱼给她玩儿……”
一桩桩一件件，有关于明蝉的事情，周奶奶都记得清清楚楚，一直到老人家有些大喘气了，沈谙道：“奶奶，我有点累了，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好……好。”
她们在石凳上坐下，树荫繁密，挡住了阳光，周奶奶问道：“你妈妈怎么没有跟着你一起来呢？她不想回家看看吗？”
沈谙张张嘴，终究还是将明蝉已经去世的话咽了回去，道：“我妈妈怕看了难过，就不来了。”
“也是……”周奶奶惆怅地道：“这里毕竟是她的家，有她的家人呐，她要是来了，看见这一切，该有多难过？”
“是呀。”沈谙说：“所以她不来了。”
“我一直在想，小小姐是不是故意把我支开的。”周奶奶忽然说：“不然的话，我也要死在那场大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