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职业的怒火在我心底烧起来,我低低的说:“冰凌,我懂你带我来的意思了,放心,我会把这件二十多年的惨剧挖出来的,我是记者,这是我的工作。”
她长出了一口气来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说:“当然,真正的始作俑者已经死了,但是我要揪出当年参与香女仪式的人,我听魏赢妈妈说这事她听长辈说过,这个仪式要有至少两个人来办,但是那实行仪式的人村里没有固定的人选,不定由谁来做,并且必须为那人保密,谁也不会知道是谁。”
我发愁的问:“那你亲妈她也不知道是谁吗?”
她摇摇头沉沉的说:“不知道。”
“那这可难办了,死无对证啊。况且已经过去二十五年了,要不,我们设法要警方介入?”
“什么,警方介入?哼。”她锐利的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我惹祸了。
“你脑子没带着还是根本坏掉了,居然要警方介入,你是想举报立功还是诱我大义灭亲把我来日无多的妈妈送上法庭?”她狼一样尖叫。
我忙双手合十作揖稽首道:“知错矣知错矣。”
“你脑子没毛病就行,哼,给我精神着点。”她狠声训我。
她又瞬间瘫软:“我想让我妈清清静静的走完她这一段日子,你可以帮我吗?”
我心疼的看着她点头说:“冰凌,我不帮你谁帮你,你的妈就是我的妈,你的事也是我的事。你放心吧,我们当记者的,只要有缝,我们就能插进去针,我会不择手段找出那些人的,让他隐藏了二十五年的罪行浮出水面。”
她看着我真诚的说:“不然我也不找你了。”
我伸出手,她没有跟我击掌,而是紧紧的握住了。她看着我严肃的说:“衾,记着,龙入浅滩遭蛇戏,我们魏氏集团的势力伸不到这里,我们得小心谨慎的来办这一切,你不光是我的可信任的朋友,最主要你是一个出色的记者,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说这话的,因为我受不了你的嘚瑟劲。”
不等我“啊啊”的抗议她又接着说:“你化妆成收破烂的村妇偷拍过一家地沟油作坊;你借我的车我的表装成富家小姐勾引过一个造假窝点老板,然后潜入他的车间偷拍出他造假过程;你还为了披露酒店内幕做了两个月的保洁员,你的能力我佩服,找你办事我放心。”
“嘿嘿,你终于说了一句良心话。”我快意淋漓。
“你现在的使命就是以你的职业敏感仔细听我妈讲她的故事,用心捕捉任何一个有关那个仪式的可能有关人员,看能不能从她的叙述里找出有用的线索。”
我收住得意洋洋的心点头。
“还有,我还要你帮我找到一个人,然后把他带到这里来,哼哼。”她面目狰狞。
“一个人?嗯?哪个人?”我惊异的张着嘴。
“哈哈,我的父亲。”她一耸肩膀。
我捂住了嘴,我真的没想到她也有父亲。
“魏赢妈妈说他只比我大十六岁,也许他像忘掉一条扔掉了的小狗一样忘了我了,更想不到有一天我要站在他的面前。格格格——”她发狂的狞笑。
“冰凌。”我抓住她冰凉的手。
“当年,我的妈妈可是受尽了他的欺凌虐待,我要一一问问他还记得吗?”
我像看着一个女鬼一样看着她。
我突然盯着她问:“魏总她到底是谁?她跟你妈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微微一笑说:“她就是当年的魏白莲——青莲的大姐。”
“啊啊啊——”我要崩溃了。
我惊魂入定后又拍手叫:“那好啊,那就让她出头来查问这件事,至少,她认识王祥寨所有的人,要比我们一抹黑的去暗查顺手的多。”
“哼,她二十五前就跟王祥寨断尽了关系。她都不是魏白莲了。”她冷笑。
“啊,那这是为什么——”我觉得我的脑容量装不下了。
她摇摇头:“一言难尽。但是我敢保证往事她不愿再提一个字。”
“那她知道你将要做的事吗?”
“不知道,除了你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我眨了眨眼瞥了她一下问:“那他知道吗?你的异父异母亲哥哥?”
她的眼睫毛抖了几抖,一绺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眼,她轻轻的说:“他如今找不到我。”
“为什么?你们俩真的很般配,虽然这情节看起来纯属虚构——你们不是亲兄妹了,可以恋爱了。”我鼓励她。
她呻吟了一声把头埋进胳膊里:“你不知道他是一个多么完美主义的男人,他在爱情上是一个铁石心肠,他会因为一个心仪的女孩吃饭洒一滴汤而转为厌恶。我这样的身世,和我要做的事情,都会令他对我失望之极,我不想——这样。所以,我把所有的联系方式都丢在我们的城市里了,我这个号码只有魏赢妈妈和你知道。我求过魏赢妈妈不要告诉他我在这里。”
我却愤慨的说:“你们有钱人的臭毛病我一点不了解, 我只知道爱一个人就接受她的全部,反之就是不爱。”
“啪”她突然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尖叫:“我真特么的该死,我怎么能离开她这么久呢,我答应魏赢妈要寸步不离的待在她身边的,她随时都有可能离开——”
她拉开车门就飞跑,我慌慌的下车锁上门也跟着她跑。
“闺女,别嫌脏,你就住西屋里吧。”我们重新走到她床前的时候她仰在枕头上跟我们慢慢的说。
我和冰凌并排站在她跟前一齐点头。冰凌弯腰摸摸她散在床单上的白发,温柔的说:“妈,我带我朋友去那屋。”
这个院子里屋子有好几间,她住在堂屋,她说是她爹娘住的,我被安排住在一间西屋里,她说是她和妹妹当年住过的。
屋子虽低矮,但是竟然收拾的很整洁,床虽然是老式的木床,但是我看出那床上的被褥枕头都是名牌,这当然是冰凌准备好的。
“我们就从青莲姨的爹娘下手,我们要先找到青莲姨的爹娘和她的妹妹。”冰凌关上屋门和我悄悄说。
我问:“那你知道当年王祥寨的人迁到哪去了吗?”
她摇摇头,说:“当年魏赢妈妈跟她一家断绝关系的时候他们还住在这里,这些年她对王祥寨未打探过丝毫,断就一刀两断。这是她一贯的风格。”
我轻松的说:“嗯,其实这个好打听,我们去镇上找个年纪大的一问不就得了。”
她点点头说:“你记住,青莲姨的爹叫根子,娘叫大脚竹,当然,她原名不叫大脚竹,她是脚大,被人叫做大脚竹的。”
我手一挥说:“放心,他们谁也跑不了。”
她盯着我不语,我盯着她不解。
她抽出一张卡说:“这是一半,事成之后还有另一半。”
我吃吃的说:“这我——”
“你别不要,这是你应得的,我不能白用你吧,你知道的,我找私家侦探也得这个价。”她说。
“额,我不是不要,我是想说我怎么知道这里面有多少钱呐。”我耸耸肩坏笑。
“哼,我说吧,知识分子最爱钱,因为他们最穷。”她用两根指头夹着那张卡朝我一举,鄙夷的说。
我不干了,士可杀不可辱。
夺过她的卡往枕头上一摔说:“真让你说对了,我就是穷我就是爱钱。”
“哈哈。”
“我要寸步不离我的妈妈,这事要干的漂亮就全靠你自己变妖变鬼随机应变了,但是你要小心,这里对于我们来说是陌生的荒蛮之地,看形势,该花钱解决的花钱,我不缺钱。”她说。
我看着窗外说:“放心吧,花的又不是我的钱。”
“你睡吧,我得去陪我妈睡。”她温柔的说。
我又拉住她问:“什么叫事成之后?怎么着才叫事成?”
她把脸对着我的脸说:“找出亲手给青莲姨裹上白布把她锁进老庙的人;把王金海带到这里来。”
我豪气的一握拳说:“只要这些人都不死,我就都给你带到该带的地方。”
天蒙蒙亮,我就换上牛仔裤,体恤衫,旅游鞋,开着冰凌的悍马穿过王祥寨顺着一条宽阔的泊油路驶去。
我得先踩点。
没错,这就是马头镇。但是令我吃惊的是这里岂是一个小镇,简直是一座新城——高楼大厦林立,街道两边连锁酒店,美容院,饭店,品牌服饰店,还有各种咖啡厅,ktv,装修豪华,街道宽阔,且大街上走的姑娘小伙都穿的时髦花哨,头发奇形怪状五颜六色。
我把车停住刚下车就听到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我吃惊这大白天哪放鞭炮啊,就顺着鞭炮声走去,我没走几步就被远处的一片白吓住了——一个由一个孩子领头的长长的身穿孝服的队伍缓缓的在大街上行进,两侧是一辆辆黑色的轿车护送,一辆面包车走在队伍前面,那鞭炮挂在一辆面包车上,车开得缓缓的领着队伍噼噼啪啪的响着,一挂完了另一挂又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