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瑾年不由苦笑一声。
凌砚庭还真是身怕来不及,准备的也很充分。
她深吸一口气,很自觉的躺在手术床上,没有挣扎,也没有再多说任何一句别的。
凌砚庭看着她的手术床被推远,皱紧眉头。
他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如果是做戏的话,未免也太真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没有反抗挣扎,演技真的已经好到了这种地步?
直到她被推入手术室,注入麻醉药,陷入昏迷……也没再多说一句话。
她始终都很平静。
“七爷,我觉得……夫人可能真的没推过悠悠小姐的父亲。”林助理在手术室门口,不由说了一句。
旁边凌砚庭扫了他一眼,他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又道:“当然了,悠悠小姐跟她的家人也不会撒谎,也许是个误会。”
凌砚庭没说话,挥手让林助理退下。
他独自一人,坐在手术室的门口……
因为无聊,他不由拿起了手机,点开时瑾年存在录音簿里面的录音。
一句句点开……居然全都是各种场景下的交代。
对她外婆的交代。
她甚至把时间都算的很精准。
会说现在是寒冬,现在春天,现在是夏天……
“外婆,我这边好冷啊,伦敦都下雪啦!北城怎么样呀?我现在孕吐反应没那么大啦,砚庭对我很好的,孩子也很健康,你放心哦。”
“外婆,今天是冬至啦,伦敦这边都没有饺子吃,我好想吃您包的饺子呀……”
“外婆,今天过小年耶,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孩子会胎动啦,他都踢我了,我好想让你摸一摸哦。”
“但是现在我不能回去,国内没那个技术,您放心,等孩子健康的生出来,我就会回国给您看的!”
“对了外婆,您拖人带过来的那些小衣服我收到啦,好可爱哟……”
她的每一段话,都是精心设计时间和内容,并且细心的标注了每一条的时间,和该给外婆看的时间。
非常的细心,一直到夏天。
这录音大概二十几条。
完美的设计出了她去伦敦养胎,一直到生产。
甚至有些还分成两三条,备注了各种可能性和突发状况。
里面的录音内容也不大一样。
凌砚庭第一次见到这么细心的人。
她仿佛是个天生的推算师。
别说年迈的外婆,只怕是他,都会被糊弄!
他有些意外,听完这些,继续翻她的手机。
可除了给外婆留言的这些话,其他居然全都没了。
仿佛除了她的外婆,她已经对任何人没有什么留念。
或许是没必要,也许是觉得……她说的多了,凌砚庭也不一定会帮她转达。
他有些意外。
迟疑片刻,因为好奇,打开她的微信。
微信居然没退出来。
最近联系人里,有她给她许妤岚发的一段信息。
就是告别的话,而且是定时发送。
除此之外,居然没有给任何人发。
他犹豫了一下,将那段话又给撤销,不会发出去了。
拿着她破旧的手机,他忽然很好奇。
时瑾年会跟江离染分别吗?
或者她说了什么,已经删掉了?
没关系,他手下有的是电脑高手,可以恢复里面的数据。
打开跟江离染的对话框,居然是在很下面才找到。
这就说明,他们很久没联系了。
她微信里的联系人不多,翻到的时候才发现……江离染已经将她拉黑了!
但是她似乎没有删掉江离染。
凌砚庭蹙眉,心里有些愤慨。
她不舍得删掉江离染,反而被江离染拉黑了!
虽然被拉黑,可是她这边却还能看到跟江离染之前的聊天记录。
凌砚庭翻了翻,这聊天记录,居然长达三年,全都没有删除!
他身边气压变底,一条条认真看着她跟江离染的每一条信息……
直到三个小时后,手术结束……
*
时瑾年昏迷了两三天才醒过来的。
她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的漆黑,不知是何时,也不知身在何处。
她只觉全身异常疲累,浑身都没什么力气。
挣扎了一下,没能起来,甚至手指都很难动一下。
她居然没死。
耳畔,传来报时的钟声,是中午十二点。
听到这声音,她的心也不由往下沉。
中午12点,那就是白天。
她什么都看不到……那就是,眼角膜已经被取掉了。
心下沉,心口痛的厉害。
她缓慢挪动自己没什么力气的手摸向小腹,一如既往的平坦。
怀孕才两个月,其实她的肚子根本没什么反应。
她现在也判断不出孩子还在不在。
想来应该是在的,不然的话……她自己只怕也活不下去了。
她的眼睛……
早该有预料的。
没料到的是,她居然活了下来。
真的是她的体质太特殊了,还是她太倒霉了?
她甚至都想过,就这么死了,或许是更好的解脱……
咔嚓!
有人开门的声音传来,时瑾年动了一下。
没有人说话。
她沉默了几秒钟,“凌砚庭,是你吗?”
“嗯。”男人也隔了几秒钟才回答。
时瑾年有些奇怪,没有听到轮椅的声音,反而先是开门声。
她说:“时榆林眼睛恢复了吗?”
“恢复了。”凌砚庭说。
时瑾年忍住心里的抽痛,不由捏紧了拳头,颤声问凌砚庭:“所以……这件事情可以到此为止了吗?”
凌砚庭没说话,像是有什么声音,听起来更像是脚步声。
时瑾年以为凌砚庭身后还跟着林助理,没多想。
她只急着想知道答案:“我现在在哪里?我的孩子安全吗?我外婆呢……”
她什么都看不到,天旋地转之间,只觉得一切都在她远离她,让她害怕,让她没有一丝丝的安全感。
屋子里没有别人,时瑾年看不到,凌砚庭便站在那儿。
他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才发现时瑾年脸色苍白,嘴唇紧咬着也没有一丝的血色。
她大概是真的怕了。
但此刻,他却没有那种教训她之后痛快的感觉。
他睨着时瑾年,“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时瑾年抿了下唇,“我不怕,我只怕连累外婆。”
凌砚庭没说话。
时瑾年此刻什么都看不到,极其的没有安全感!
尤其是这种安静的等待,让她慌乱。
不过片刻的功夫,对时瑾年来说,像是等了许久般。
忽然,她的头发被人动了一下。
眼睛上,似乎系了一个绸带。
随即,绸带被人解开……
下一刻眼睛感觉到了一阵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