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勉勉这是谢我什么呢，我好像什么也没干。”
林相宜略略拉高了长音，叫起那许久未唤过的名字，瞥了一眼那茶，再抬眸看向那薄情少年，神情自若。
“勉勉？以后还是别这么叫，寡人谢你什么，你心知肚明。”
练潇勉轻挑眉，那眉眼盈盈处，薄唇轻启，那张冷淡禁欲如仙子般绝美的脸庞竟浮现一抹妖冶邪魅的意味。
他这是谢林相宜，助他一臂之力，谢林相宜甘心为他所用。
勉勉？当他一听见这个名字，居然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只因勉勉……是他的小名，可惜已经许久未曾有过人叫过了，如今再听恍惚之余还是感觉苍凉。
林相宜一脸谄笑，不知何时学会了后宫女子那般归顺乖巧模样，重新拿起一茶杯，提起那紫砂壶又倒了一杯新茶。
“既然王上谢我，不如与我同饮一杯茶？这茶特地为您沏的。”
林相宜端着茶杯一角，对着练潇勉，毕恭毕敬，相敬如宾。
“嗯，好。”
练潇勉心有些许亏欠，于是一把接过那茶杯，抿了淡淡一口。
“味道如何呢？”
林相宜忙问道，眸光闪烁，满是期待之情。
只因茶里加了东西，加了能增进感情的东西。
“好茶。”
练潇勉冷眸微微眯着，点点头赞扬道，却没多再喝一口茶了。
听到他的夸奖，林相宜忽然感觉一切都是值得的。
“王上喜欢就好，若是喜欢，那相宜便日日沏茶，等着王上来饮。”
林相宜那卷翘的睫毛弯弯，呼扇呼扇的，微微一笑，那笑悠然。
“不必。”
练潇勉低眉敛目，回望那茶终究没再拿起，音色口吻皆清冷如冰。
“那到时我派人送去养心殿？王上处理政务时也能喝些。”
林相宜却没被这冷漠给打退，反而又锲而不舍的说，她望向练潇勉目光终究还是情深似海。
“茶凉，伤身。”
练潇勉又说起那句从前说过的话，目光打落在那盘桂花糕，忽然又想到了些过去，拾起一块桂花糕看了又看，又缓缓发回原位。
林相宜心中虽有苦楚，但奈何情深似海，终究还是忍下来了。
“那王上尝尝鲜花饼？臣妾亲手做的，知道王上不爱吃甜食，所以糖放的少。”
林相宜垂眸浅笑，推了推那装满鲜花饼的盘子，本想拾起一块喂给对面人，但还是放下了手。
那鲜花饼皮酥里嫩，圆圆一个大小不过半拳大，里面包裹着花瓣和馅料，还未拿起来就已经飘香四溢，花香充斥在整个房内了。
“嗯。”
练潇勉轻点头，拿起一块正要送到嘴巴时，却听见外面一阵吵闹声。
有道尖尖的男声在外面叫唤着，“不好啦！”
又听见一道好像是管事时宫女的声音教训道，“谁人在外面吵吵闹闹的！”
那尖尖的男声又说，“您就让我进去嘛，急事找王上！”
练潇勉一向听力很好，再加之外面大吵大闹的，他不可能听不见的，他放下那鲜花饼。
练潇勉眼眸深黑如夜，猜不透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
“让他进来。”
他起身朝门外喊。
这时一个灰头土脸太监装扮的男人跑了进来，对着练潇勉就是一顿行礼。
“王上，王上，王后娘娘把关雎宫新搭的厨房给炸了！您快去看看吧，这王后娘娘炸了厨房还不肯出去，她说是说是……”
太监讲着自己来这的缘由，说着说着就没了下文了。
若不是他们管事的宫女姑姑秋葵说，这是促进王上和王后感情的契机，他才不千里迢迢跑过来大喊大叫呢！
“你继续说。”
练潇勉神色如常，说话时语气却又似那江南细雨般，这是他在外人面前常有的表现。
其实他有时候分不清哪个是最真实的自己。
在外面面前他啊，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可惜生来病弱，一向无心社稷，一心求学，想着把酒对明月。
他手里还把玩着刚刚打开的扇子，扇着风来给自己吹，那扇子的字也不知何时换了，换成了“但求无过”，不再是从前的“君临天下”四个字了。
“说是要千锤百炼绝不气馁，非要做出好吃的桂花糕来，还说做完以后给王上您尝尝。”
太监涨红着脸，鼓起勇气把话全都说了出来，等把话说完，总算心里那块大石头是落下去了，可却还在地上趴跪着不敢看这帝王一眼。
知道消息的练潇勉一愣，眸子里满是怔然，但很快就又成了平日里那处乱不惊气定神闲的模样。
他手里那把扇子挡着脸，低着头沉声道：
“真是个笨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明明嘴上还在挖苦，又却忽然化成了嘴角那一抹藏得很好的笑意。
也跟着进来的是林妃旁边的红人，这宫里的管事宫女冲着那地上还跪着的太监喊：
“这些小事，王后娘娘宫里的人自己不能处理吗？怎么偏偏跑来我们宫来啊，没看见王上正忙着和林妃娘娘促膝长谈吗？有没有眼力劲啊，你这小太监！”颇有一股子为主出头的意味。
还坐在交椅上，一直垂眸不语的林相宜总算开口了。
她说，“莫要多言，退下。”
又转头对那练潇勉说，“王上不用管臣妾的，去姐姐那吧，姐姐还等着王上。”
那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不愧是大家闺秀。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练潇勉随着那小太监走了，手握着拳，指甲狠狠的嵌入肉里，留下深深的压痕。
“娘娘您这不留下王上吗？就这么放王上走了吗？”
那管事的宫女还是有些抱打不平，忙对着主子问。
“留不住，若是能留，早就留了，果然他向来没有心啊。”
林相宜苦着个脸，哭笑不得，眼里的殇又多了几分，她好恨啊，好恨。
凭什么明明是她先认识他的，凭什么练潇勉心心念念的那个王后啊？凭什么那个女人可以做王后啊，她早晚有一天，要杀了练潇勉如今最心爱的那个人，或者让那女人生不如死，一定要将那女子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