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麻烦你们帮忙叫个救护车!”胡欣荣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抬起头本想对盛子越反驳些什么,但最后说出口的却是这么一句。
她这样的反应,赵嘉曼一点也不奇怪,反而……她还觉得此刻的胡欣荣多了几分人味儿。
是了,伪装的再好再神秘,说到底也不过是普通人。
只要是普通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就会有人味儿,哪怕是历史潮流里一生只为统一六国而存在的秦始皇,私底下也是有人该有的情绪的。
此刻的胡欣荣,似乎才是真正的胡欣荣。
她没了最初的假笑面孔,也没了方才的冷漠敌意,只慌张施救自己唯有的亲人。
周采苹摔得有点儿严重,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休克了,差点儿就丢了性命。好在有盛子越这个医生在,救护车来之前,施救工作做得还不错,经过三个小时的抢救,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
经过周采苹这么一摔,原本对赵嘉曼三人敌意满满的胡欣荣在无形中竟是与他们拉近了距离。
已是下午五点多,寒冬的天气使得外头一片昏暗,医院的走廊里,亦是暗色光线。
胡欣荣裹着一身黑袍子坐在蓝色的椅子上,满脸木然的望着墙壁,噙泪道,“我不知她为什么又要这样,她已经答应我要好好活着的。”
她这话,是对王家豪说的。
说来胡欣荣自己也感到奇怪,分明才是初次见面,她却对王家豪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而王家豪,此刻却是眉头紧皱,面色阴沉得好似下一秒脸上就能劈开一道惊雷。
他已来回在走廊里踱步十几圈了……
听到胡欣荣问话,他也极自然的反问她,“采……她为什么要自杀?”
“是啊,她为什么要自杀?”盛子越也问了一句。
周采苹的意外,实在让他震惊,也让他难以置信。
要知道,上辈子的周采苹,那是魔鬼一样神秘存在。
她毒辣,手段凌厉,什么都懂,完全就是个高智商的全才,唯一的缺点就是她具有反社会人格。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都很难叫人将她自杀,穷困,烟火气扯到一起。
可是今天,盛子越不仅见到了她像人的一面,更是见到了他从来想不到的狼狈。
因为,今天周采苹进医院的钱都是他交的,她们穷到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这样的反差,实在是令人乍舌,尤其周采苹还能使唤得动贺仁威那样的人,她完全可以把贺仁威当做提款机的。
一时之间,盛子越的脑子里冒出无数个疑问,他定神凝视着胡欣荣,想要从她眼睛里找到答案。
闻言,胡欣荣并未说话。
她的表情有些犹豫,一双眼眸微沉,极是警惕的打量盛子越和赵嘉曼。
顿了顿,又将目光重新落到了王家豪身上,说道,“我不想和他们说,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胡阿姨,你这样做就没有什么意思了,事情都到了这样的份儿上了,想必你也早知道盛子越的身份了,你也该知道,关于周采苹的信息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再说了,你告诉王家豪也就等于告诉我们了,你何必呢?”
按照一般的剧情,赵嘉曼这时候本该拉着盛子越离开,让胡欣荣单独与王家豪诉说。
但眼下情况不一样,现在藏在王家豪身体里的灵魂毕竟是傅清鸿,是和周采苹、胡欣荣都算是亲人的傅清鸿。说难听点,万一要是他们当场相认了,胡欣荣再说几句有的没的,很难保证裹着王家豪壳子的傅清鸿会不会帮着她们一起对付盛子越。
像傅清鸿这样的人,看似笑嘻嘻,实则心思缜密,善于伪装。
所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赵嘉曼娥眉微挑,略有挑拨的意味,马上又问了王家豪道,“王家豪,你说是不是?一转头,你肯定啥也告诉我们是吧?”
这个赵小姐,疑心病也太重了。
不过傅清鸿也并不介意,毕竟他现在的身份要是真和采苹还有胡欣荣相认了,那怕是会生出许多麻烦来,所以,到底还是要借着赵嘉曼和盛子越的手。
何况,他现在还需要利用盛子越去接近贺仁威呢。
王家豪勾唇笑了笑,附和道,“可不是吗?我也整不明白,胡阿姨你是咋想的,你告诉我,不等于就是告诉他们了吗?”
彼时,盛子越也开了口,一副诚挚,却是轮番轰炸的意味又对胡欣荣劝道。
“胡阿姨,或者说按辈分,我该喊你一声表姨妈,你之前既然和周采苹一起出现在赵家,我想,你应该也是早知道我和她的关系了。今天看您这举止,也不是什么坏人,所以,我相信你也并不是真心想害我的,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凄冷的气氛下,盛子越这一声表姨妈,像是一团火焰,让胡欣荣心中忽然一暖,却也让她烧得慌……
是啊,除了采苹,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可以说是这个世上,唯一还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可这个孩子的存在,却又是采苹永远的痛……
胡欣荣微微闭眼,心情难以言喻的复杂。
她不知该如何开口,更不知该不该开口。
藏在黑袍下的手紧捏,指甲深陷进皮肤里,很痛很痛,可这种痛,远远不及过去那一段不堪的逃亡岁月,更是难以抹平家破人亡的痛苦。
眼底掠过一丝痛苦,胡欣荣深吸了口气,最终还是开了口。
“采苹精神有些问题,她有人格分裂,现在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所以,她想自杀。”
胡欣荣抬眸,目光苍凉的望着盛子越,冷笑,“而这一切的痛苦,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存在,你的出生,是她这辈子都难以抹去的耻辱,也是周家家破人亡的劣根……”
什么意思?
周采苹不是因为给他那生父当情人生下他的么?怎么又扯上耻辱了,还家破人亡?
难道……事实根本不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