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旨刚要问原因,就见细妹从竹篮里拿出一只荷叶包裹着的卤鸡,迎了上去,塞进三哥手里后,一脸娇羞地低下头。
三哥从小性格孤僻、不善言辞,更不愿意与人交流,细妹则外向开朗,属于自然熟,和谁都能搭上话那种。他们俩什么时候要好到一个给另外一个送吃食,而且是普通人家舍不得吃,也吃不起的鸡?
不过,和旨现在没有心思去打探,找到二哥才是最重要的。她看了看三哥手中的鸡,上前一把夺下。
细妹看见后虽然不满,但也不好意思阻拦,和旨和三哥是双胞胎,岁数同样大小,自己只给三哥没有给和旨,的确理亏。
不过,令细妹意外的是,和旨三下五除二撕下一条鸡腿后,并没有塞进自己嘴里,而是送到大哥手中,告诉他是细妹从乡下三姨家带回的,刘家兄妹四人也有份。接着把剩下的鸡还给三哥,叮嘱他别忘了把被褥送到酒坊后,就独自去找二哥。
芙蓉楼酒馆的账房见了和旨,告诉她刘文成刚走,说罢拿起账本递到和旨面前,上面是二哥的手书,“今欠芙蓉楼酒水、糕点、牛肉钱一千文。又及:因醉酒误伤酒馆小二,赔偿一千文,打碎青花瓷花盆一个,赔五百文。”后面是刘文成的签字画押,墨迹未干。
挥霍掉卖毛驴买粮食的钱,已经使刘记酒坊雪上加霜,张发财手中的欠条是架在和旨头上的一把刀、随时可能落下,现在芙蓉楼酒馆这两千五百文欠债,已成为堵住和旨呼吸,卡在气管中的硬物。
走出芙蓉楼酒馆时,她已憋得脸色发白,额头虚汗淋漓。
门口候客的小二见了,同情地告诉她,刚才看到刘文成出了酒馆,朝新门里方向走了。
和旨脚步一顿,立在原地。新门里最大的酒馆是会仙楼,以二哥骨子里的清高,还有养成的喝酒必邀请歌姬同饮的习惯,只会到会仙楼那样的正店(有酿酒资格的酒馆)。
会仙楼酒馆的雅间里,一名青衣、面容姣好的歌姬操琴的同时,轻声吟唱,天籁般的歌声赛过山间里的鸟鸣。
另外一名白衣歌姬正在起舞,一手盈盈可握的腰肢,如风吹杨柳般柔和,随意舞动。
二哥一手持酒杯,一手在桌上轻轻叩击,身体微微后仰,脸上的惬意、眼里的浮光、挺着的肚皮,刺痛了门外和旨的眼。
她轻手轻脚走了进去,两位歌姬不以为意,继续操琴、跳舞。
刘文成看到面前的和旨,赤红的眼里涌起一丝揶揄的笑,口齿含糊不清地说道,“是张发财手里的欠条,还是芙蓉楼催债的,把你喊到了这儿?”
“呵,你脑子里晃荡的不全都是酒,还记得欠条?”和旨端起桌上的一碟牛肉,猛地扣在刘文成的头上,随即把碟子狠狠摔在地上。
碟子破碎的声音,吓得两位歌姬搂抱在一起,抖抖索索。
“你太像爹爹了,不,你就是第二个刘保衡,我做什么都阻拦,我不想做的,逼着我服从。实话告诉你,我不可能跟你回刘记酒坊,如果回,除非是你背着我的尸体!”刘文成伸手指向和旨,一脸挑衅。
“你还记得刘保衡是你爹爹?还记得自己是刘记酒坊的人?”和旨看向一脸横肉、嘴角流着酒水的二哥,只觉浑身有一团火在燃烧,她双手握住桌沿,用力一掀,酒桌倒地,酒杯、酒壶、菜碟等乒乒乓乓,摔得四分五裂,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声音也被在隔壁雅间,和外地酒商谈生意的叶天朗听到。他担心有意外,起身飞奔过来。
失去理性的和旨,正抱起酒坛砸向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