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生回到刘记酒坊,他身后是一众推着独轮车送粮的村民。
原来,他见和旨酿造失败,酒坊再次陷入绝境时,就偷偷回家,说服母亲拿出多年的积蓄,加上自己的工钱,又去亲戚家借了一些,凑在一起后,从左邻右舍那里,高价买了他们原本留着过年做糕点的糯米,送回酒坊。
和旨看看春生,又看看那一车车的粮食,笑着笑着眼睛就湿了。
这些年春生在酒坊,钱耙头没有把他当成自己的心腹,二哥、三哥更是经常拿他撒气,只有和旨和大哥亲近他,尽管如此,春生一直把酒坊当成自己的家,除尽力尽心做事外,也刻意维护着和旨。
念及春生的母亲年纪大了,在乡下独居没有人照顾,和旨没有和他商量,私下带着细妹下乡,把老人接进刘记酒坊前院,还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了李母,她自己搬到酒坊旁边的小屋居住。为了不让春生母子有心理负担,就找了个理由,和高鸿福住隔壁,是为了方便日常请教。
叶家门口,小渔把牵着驴子的缰绳,往一位年长的伙计手里一丢,撒开腿跑进院内,直奔叶天朗的书房,一头撞开门。
“不懂规矩,让你不敲门就闯进来!”叶天朗脸一冷,拿起桌上的镇尺朝小渔扔过去。
“有情况,万分紧急!”小渔双手一伸,双掌就夹住了飞来的镇尺,放在书桌上后,撩起衣服下摆擦额头的汗水。
叶天朗眼里就有了笑意,心想这厮现在是越来越放肆,居然开始学着说半句留半句吊着自己。也就懒得理睬小渔,低头看书。
半晌后,小渔见叶天朗对自己所言的“情况”不感兴趣,只好贴上笑脸说道:“少爷,我在送酒回来的路上,碰到刘记酒坊的掌柜,搀扶着一位老妇,两人边走边聊,很是亲热,还听到刘掌柜提到一个叫春生哥的人,可能酒坊撑不住她要嫁人,哎呀呀,提到春生哥的时候,刘掌柜眼里就像春天路边的野花,可灿烂了、可好看了、可动人了。”小渔觉得自己无意中听到的话,对叶天朗极有价值,搜肠刮肚用各种词语修饰后,朝叶天朗伸出手。
“多嘴!”叶天朗从书桌上的木匣里抓了一把铜钱,朝小渔撒去,小渔双手上下翻滚,铜钱无一例外都落入了他的掌中。
等他摊开掌心,清点数额时,叶天朗已悄无声息地出了书房。
刘记酒坊里,和旨正在带领大家清洗木盆、木桶、木甑,准备第二次酿酒。
叶天朗冲了进来,一把拽住和旨,把她拉出酒坊大门后才松手,然后一脚踏在倒扣的酒缸底上,呼呼喘着粗气。
和旨不解,看向叶天朗,问他是不是闲得无聊,如果是,一边凉快去,别耽搁自己干活。
“刘和旨,你与其把自己卖给那个什么春生哥哥,不如去我家酒坊,跟我学酿酒当小伙计。”叶天朗终于开口,讥讽中夹着恼意,全然没有往日的淡然、笃定。
和旨终于明白了叶天朗有失风度的原因,可凭什么来嘲笑自己?她脸一板,看向叶天朗说道:“莫名其妙!春生哥拿出全部身家,还借了钱给酒坊买粮食,我接他母亲来同住,是以德报德,叶大少爷来捣什么乱?安心做董家的乘龙快婿,才是你的正事!”
叶天朗听后一怔,眼里的寒光消失,他一拍额头,忍不住低声笑。
“幼稚!”和旨说完,转身进酒坊,这两个字,还是被风送到叶天朗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