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和旨就来到酒馆,重新擦拭一次桌椅板凳,然后摆放酒具,再把一坛桃花酿打开,一缕清雅之香,就慢慢在大厅弥漫开来。
后厨里,春生娘把数屉蒸好的糕点,分别摆放在白瓷青花边的鱼形小碟中,和旨娘在一边给她打下手。
细妹身着鹅黄色窄袖上衣、同色裤子,头上用一方大红帕子裹住发髻,利索地从后厨端上切好的牛肉、蝴蝶酥、油炸小河鱼等,摆放在柜台上。
一切准备妥当,和旨打开酒馆大门准备迎客,没想到门一开,外面站着叶天朗,一身白衣,淡黄的腰带上绣着祥云,崭新的黑色靴子上一尘不染,手里拿着一枝带着露水的桃花。
和旨手扶着门,怔在那里。
“不欢迎?我是来喝酒的。”叶天朗露齿一笑,把桃花朝和旨手里一递,径直进了酒馆,择了靠近柜台的那一桌坐下。
和旨没想到开张的第一位客人是叶天朗,这家伙怎么这么闲啊?她嗅了嗅桃花,满心欢喜地拣了个酒壶,把花插在里面,端放在柜台上,这才想起还没有招呼叶天朗,就给他端了一碟蝴蝶酥、一碟小河鱼,再端上一壶酒,亲手给他斟满。
“今天开张,第一位客人免费。”和旨盈盈一笑,请叶天朗慢用后,见门口进来了客人,准备迎上去时,叶天朗悄悄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和旨感觉掌心一凉,摊开一看,是五两银子。
“今天你是掌柜,我是客人,喝酒付钱,天经地义。”叶天朗说完,径直端起酒碗,品了一口。
客人已进门,和旨不便再说什么,只得去柜台招呼,但在给客人端酒布菜的间隙,她数次偷偷留意叶天朗,只见他安静地品酒,并不吃糕点和下酒菜,心里莫名地一热,知道他是在用心品鉴桃花酿的优劣,不吃糕点和下酒菜,是避免短暂破坏味觉。
客人越来越多,前面进来的有座位,来晚了的只能排队。
叶天朗抬头,看了看排队的客人,起身走到柜台前。
和旨歉意地朝他一笑,刚要开口为没有时间陪他喝酒道歉,叶天朗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在琼林苑,你说要摘桃花用来酿酒时,我以为是不靠谱的戏言,今天品完一壶,才知道小看了你。”
“如果不是你带我到琼林苑,可能我还想不出这个主意,谢谢你!”和旨说完,刚想把银子还给叶天朗,就见他已转身,出了酒馆。
细妹给客人送上一份点心,忙里偷闲,对着和旨的耳朵,小声打趣道:“你发现没有?叶少爷今天打扮得像新郎官,从头到脚都是崭新的,啧啧,他即使穿一身破烂,也是东京第一标致男啊!”
“现在是开馆时间,眼里、心里只能装着客人。”和旨浅浅一笑,面若桃花。
靠近门口的一桌客人,两男两女,边喝边赞叹桃花酿色泽明艳如春、口感柔和,没有丝毫的生涩感。
“这是我喝过的最好的酒,不醉人,只醉心。”青衣的娘子娇笑一声,把头往银灰色衣着的女子肩头一靠。
“酒馆的小吃,不但味道极美,就是这些像蝴蝶、像花朵的造型,也是其他酒馆不曾见过的。”褐衣男子一仰脖子,一碗酒就进了肚中,随即拿起一块蝴蝶酥,在同伴们面前一晃,又塞进了嘴里。
和旨边招呼客人,边用心倾听他们的议论,以防有不足的,能及时改进。
正午时分,门口等待喝酒的客人排队越来越长,开始有人插队、有人推搡,秩序混乱起来。
和旨出门查看,发现大声嚷嚷的人有些面熟,待要仔细看时,那人已转身跑开。她明白是有个别人故意捣乱,就进了酒馆拎出一篮蝴蝶酥,给排队的免费每人送一块,请他们耐心等一等,先来的客人喝好走后,就会腾出座位。又吩咐细妹去后厨,把放在那里的旧板凳都搬到门口,给客人坐。
“可别等临到我们,酒馆就要打烊。”队伍尾部,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喊道。
“放心,今天排队的客人,只要还有一位没有喝上酒,我们就不打烊。”和旨郑重承诺。
就在这当口,三哥从街口跑过来,喘着粗气告示和旨,刚才有一辆马车,在街口张贴的那幅桃花酿的宣传画前停下,车厢里下来一位肥肥胖胖的娘子,看了看画后,一把撕下。他刚要阻拦,胖娘子竟然扬手打了他一耳光。
“我知道打你的是谁,也知道她为什么打你,放心,我会给你打回去!”和旨心疼地看向三哥,抬手轻轻揉了揉他发红、微肿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