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围着茶几,表情各异,精彩纷呈。
天野崎轻声哼唧,一脸大仇得报的舒适。
林纾语看着端坐着的霞之丘诗羽,眼中若有所思。
诗羽仰着姣好的面容,一副人畜无害的纯真模样。
张一一面色灰败,刚才的意气风发不见踪影。
诗羽刚才的提问暗中含着两层意思。
第一层是,武当分舵新生代高手都去角逐去了,你没去,你难道不够格?
如果说这第一层还算是有来有回,那么第二层意思就是杀人诛心了。
用天野崎的口吻翻译就是: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没资格进入船队吧?尤其是自己才嘲讽上了船的,自己都没上船,岂不是很尴尬?’
大家都想到了这一层,但考虑到武当分舵的面子,大家都没多嘴。
见天野崎消了气,诗羽也就圆滑地转移了话题。
她帮大家添茶,从茶水开始谈,边抱怨着梭边鱼号的茶用的是以次充好,绞成碎末的茶包,然后用“听说每个道观都有自己的茶水方子,武当山名盖天下,上清派的五龙观在渝山也声名远扬”为引子。
借着吹捧茶水,顺理成章把这个以武当为傲的小年轻从刚才的心理阴影里拉了出来。
看着重新换上眉飞色舞的小年轻,林纾语暗暗地咬着指甲,无名的焦虑在她心里盘桓。
平心而论,安抚人心这种事情林纾语自问自己也能做到,但她的做法一贯是公事公办,打小使用【天人相】,让她的思维理性多于感性。
连自己的感情都把握不住,别人的就更不必多说。
如果是她面对这个局面,嫌烦的自己,说不定会试图用一份合作订单换对方闭嘴。
而诗羽只是一直在和对方闲聊,这个被她亲自羞辱的家伙,又被她哄得团团转。
情商太高了。
天野崎也肯定会被迷住的。
‘本以为今天是个没用的花瓶身份,没想到反而更棘手起来了。不愧是我的劲敌!’
想着想着,林纾语拇指的指甲已经被啃得粗糙起来。
这时张一一也重新振奋,站起来就要引导大家进分舵:
“不知道开船的是哪位,反正请嘱托他,过了铁锁,水文就复杂起来了,分舵各路侠客都在水里活动,现在水下环境凶险异常。”
“好说好说。”
天野崎揽着诗羽的腰,郎才女貌地站在一起,摊开一只手,做出“请吧”的姿势。
见名花有主,张一一的表情不由错愕,他的眼睛在两人脸上来回晃了一圈,半是嫉妒半是仇恨地看着天野崎。
张一一本想讽刺两句,但看见旁边笑吟吟的霞之丘诗羽,他吞着口水,扔下一句“跟紧了”拂袖而走。
“我去开船,你们跟大家说一下,再安排些人把伤员抬上甲板。”
林纾语将头发拂到耳后,眼神闪躲,急匆匆地上了驾驶室。
大约两分钟后,沉寂的梭边鱼重新热闹起来。
随着无线电传入,后排早就百无聊赖的其他船队纷纷拉响汽笛,在一阵高低乱叫,像是发情的猫群。
淅淅索索里,足有人头粗细,爬满铁锈的锁链落入水中。
天野崎凭栏远眺,想着第一时间将大家比赛看在眼里,评估武当的实力。
但下一瞬间他才意识到自己错了,错得贼他妈离谱。
随着铁锁落下,某种不知名的幻境就此打破,凶险暴露出来。
波涛涌起,大浪滔天。
四爪鳞鱼青蛙一样的嗓子吵个不停,青色的鳞片搅动江水,留下一片猩红。
无数身穿白衣,身姿翩翩的侠客,或手持武当剑、或持刀盾、或拿长棍、或捏一柄钢叉、或赤手空拳地大肆屠杀。
他们在踩着江面飘荡的竹竿,像是惊鸿一般来去自如,互相偶有配合,绝不撞车。
“一苇渡江?!”
天野崎看着这一幕,惊喜叫出来。
在地球长江流域,也盛传一苇渡江的传说,中央十套也曾经拍摄过这类的科普视频。
这种技能起源于长江的伐木工,他们在上游砍伐树木,为了节省时间和运输成本,会将木材抛入江中,借着涛涛江水数以亿计的径流量将木材送往下游。
而为了保证这些木材不会中途搁浅,往往有人随行握着一根长竹竿控制,到了后来演变成了操作员立在竹竿上,手持竹竿保持平衡的特殊文化活动。
这个世界的大江与地球的长江有些相似,产生类似的文化也不奇怪。
这一苇渡江的技术,看来也被武当分舵积极吸取,成了一门普遍的技术了。
看见这一幕,天野崎总算知道人武当分舵敢锁江的底气了。
人类是陆地动物,除了天生与水有关的异能外,正常人在水下都难以发挥全力。
即便武当山培养的侠客走后天道路,那些拳架剑术,也都是地上的功夫,如果要开展比赛,就要让侠客下水。
可下水的话,又容易遭受成群怪鱼袭击,即便是梭边鱼号这种三百吨级巡逻艇,面对满江怪鱼都吃力,更何况是那些舢板呢?
但如果人人都会一苇渡江技巧,那就另当别论了。
两岸摆着堆积如山的竹竿,新鲜的,陈旧的一应俱全,几处码头有规律地往江中抛洒这些“基石”,武当的白衣侠客们,就踩着这些“芦苇”来去自如,因为有源源不断的补充,所以根本不担心四爪鳞鱼的破坏。
更何况天上还有侠客守着,一旦有参赛者踩空或者落水,自然有人救援。
数百人飘来飘去,手里剑气纵横,劈波斩浪,好一副漫江剑仙的恢弘气概。
看得天野崎心花怒放。
“诶,他们那些动作,你做的出来吗?”
诗羽显然也被这一幕吸引了目光,今天的她是作家,最是喜欢浪漫,而这眼前铺开的仙侠一幕,戳中了她的好球区。
天野崎抓着下巴:“我能直接用魔术强化竹子,一脚踩碎飞起几百米,但没法做到这么……”
他指着麻雀一样灵活,足尖点在竹子中段,轻盈跃起,竹子没入水中又重新挤开猩红江水浮起,叶片青翠欲滴的一幕。
“这么举重若轻。”
他呼出一口气,自叹弗如。
“这不去偷师?”诗羽立即怂恿,“学会这一套,你往后打架也会好看很多,不用再耍王八拳了。”
“乱拳打死老师傅动不动?拳怕少壮!”天野崎挤了挤肱二头肌,翻着白眼,“我现在是渝山分舵的人,这些东西没机会的。除非你变成日向雏田,然后把白眼抠出来送我,那样我还有可能学会。”
“唔……”诗羽低头沉吟起来。
天野崎见状,立马摆手:“开玩笑的啊!你别当真!这可不是动漫,抠出眼珠子塞进去就能用可不存在!”